“烈火跟我说过,魔女之所以有一个搭档,是因为魔女从小就需要有这个搭档的扶持。他们告诉魔女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这个搭档通常比魔女大很多岁,精通更多东西,甚至比魔女自己还要更了解她。我出生的时候,烈火已经一百多岁了。”
“一百多岁?”黎明震惊的看着她,傻乎乎的可爱极了。
“对,一百多岁。”茉莉回忆着母亲说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别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听说那个时候他很抵触我,跟个冰块一样,毕竟要培养一个魔女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黎明有同感的点点头,“虽然他看起来很温和,但是严肃起来真的很恐怖……”
茉莉把视线移向窗外,夜空中点缀着星,闪烁着微光,在天上连成一道线。她想起小时候躺在烈火怀里数星星,烈火非要煞风景的跟她讲一堆占星学,烦的她头直疼。
但温柔的烈火,是最暖人的。
“他大概是从我五岁的时候开始接触我要学习的一切的,可以说我起步比他早,但反而他早就把魔法书、方剂集、药草籍这些都看了个遍,甚至对精灵古语和各种族都有一定了解。我就拖沓在后面,一边厌恶学习,一边又庆幸我所掌握的这些。所以我想,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毕竟我们那么长寿,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度过...”
湿湿的头发微干,茉莉用手指疏理着。
“我有时候做错了事,他就会纠正我,当然我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可最终还是说不过他的。嗯...你们对我们来说...就像是明灯一样。”茉莉寻思着笑出声。
黎明的眼神微黯。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常常话一到嘴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而每当下定决心,再看看希里斯,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个孩子,把这种极端作为保护自己的方式,可以不用思考,不用矛盾,一路走完自己的人生。
她怎么能在她冰冷的人生中再添愁绪,让她更挣扎的活着。
眼前的女孩子有着和希里斯相仿的年纪,一样的美丽,可是却给人天差地别的感觉。
正如烈火所说,她是要负责任的。
两人聊着聊着,时间又过去很久,听黎明说起了希里斯小时候的事,她似乎目睹了那个存在于黎明记忆中的冰冷女孩一点点成长。
在复杂的环境中,学会自保,反击,汲取。
黎明,是她唯一的温暖。
站着站着有些困了,茉莉说,“我去睡了...”
“好。”黎明笑着,“谢谢你茉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没事。”看黎明并没有准备回房的意思,茉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对了...”黎明叫了一声,茉莉回头去看她。
“这个...”她看起来有些羞涩。
“你能帮我把这个给烈火吗?”她摊开手,手心里有一颗火焰色珠子,“我很喜欢他,这颗暖珠一直跟着我,可以增强火的属性,但我也用不到。”
茉莉接过来。
果真暖暖的。
黎明看着她,神色带些哀求。
茉莉心里小犹豫,笑着点头。
推开房门,室内一片昏暗,怕吵醒烈火,茉莉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
悄悄向烈火那里挪一挪,想看着他,却立刻陷入一双幽深沉寂的眼里。
他侧着身,平静的望着她。
“你不是睡了吗?”
茉莉立刻想起手里握着的珠子,举到他眼前。
这颗暖珠在黑暗里似乎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里面燃烧,散发出耀眼的光。
“黎...”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两个小时四十几分钟,你在浴缸里睡着了么?”他的声音沉沉的,听起来有点不开心。
“不是,我和黎明聊天了。“
“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女孩子之间的事啦。”茉莉敷衍着,晃晃手里的珠子。
“看看,黎明让我给你的,她喜欢你。”
烈火捉住她的手,眯眼瞧珠子,猫瞳在光下缩的很小。
“我不喜欢她,所以不能收。”他没接,把茉莉往怀里一带,闭眼准备睡觉了。
茉莉呆了呆,“那怎么办?我都收下了,黎明的一片心意。要还明天你去还。”
等了两秒,见他没动静,捅捅他的手臂,“听见没啊?”
烈火不耐的皱了眉,“闭眼睡觉。”
又来这一套!
茉莉撇撇嘴,把珠子收好,闭眼,困意很快就卷了过来,小小打了一个哈欠,睡了过去。
烈火没睁眼,嘴角轻弯,把她搂的更紧。
伸个懒腰,茉莉糊里糊涂的坐起来,起身拉窗帘。
开了一条小缝,外面一片敞亮,眼睛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强光,茉莉反射性的再把窗帘拉回去。
烈火不在房间里,静坐着清醒一会儿,茉莉开门去洗漱。
“诶?”
浴室里,烈火正叼着个牙刷,懒懒散散的刷。看见茉莉进来也没什么大反应,伸手在她头上胡乱揉揉,给她腾了点地方。
茉莉挤了牙膏凑上去,嘴里一塞,乱七八糟刷起来。
镜子里,两个人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刷牙。如果这个时候米亚冲进来,一定又会感叹。
“不是父女更甚父女!”
两人吐了沫沫,再仔细洗个脸。
回到前厅,柴郡正和委托人签合同。送走委托人,柴郡扶了扶眼镜。
“吃什么?”
“不吃。”烈火,“厨房在哪儿?”
“怎么?你自己做?”柴郡发现新大陆了,这几个月来可没见过烈火要求自己做吃的。
茉莉嘴角抽搐,烈火虽然能忍,但毕竟是有限度的。
如果把懒和吃放在一起让烈火选,烈火宁愿懒着,也是万万不愿意动的。
最近对柴郡的手艺真真是进入了一个倦怠期,连茉莉都有点受不了。
好几碗面很快就出锅了,在面上很精致的摆着菜点缀。烈火还在每碗上放了个蛋。
茉莉一碗碗端出去,回来看见烈火专心致志的开始料理鱼,手法利落快速,一片片粉嫩新鲜的鱼片被切了下来,中途手腕一转,往热水里一撩。刀尖已经转向了茉莉的嘴,上面贴着片白嫩的鱼片,正微微冒着热气。
烈火:“尝尝。”
茉莉象征性吹两下,把鱼肉含进嘴里。
烈火巧妙的斜着刀尖,防止她伤到嘴。
鱼肉柔滑细腻,茉莉立马竖起大拇指。
烈火满意的笑笑,“快出去吃,待会儿凉了。”
茉莉乖乖点头。
回到大厅,柴郡正斯斯文文的吃着面,面前的桌子上两碗面已经空了。
“烈火手艺真不错。”
“那是。”茉莉端起自己的那碗,咬了一口鸡蛋,温泉蛋。
“沃斯和米亚吃完了?”
“不是。”
“那是三月和希里斯?”
“不是。”
“…不会都是你吃的吧?”
喝口汤,柴郡微笑着放下碗,重新拿起另一碗,眼神纯洁“是啊?他们都不在,不能浪费了。”
……
“去哪儿了她们?”
“三月她们一早就回去了。”
“回去?”
“对啊,你当她们不要做生意的么?”
“那沃斯和米亚呢?”
“夕朝画像出来了,他们出去找人。”
“有把握吗?”
柴郡无言摇头。
“挺蹊跷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忒亚说那天只看到一个人掉下来。”茉莉把忒亚说的告诉他。。
“一个人?确定?”柴郡默默再拿起一碗。
“对。”
“那就两种可能,一,她根本就没来,二,夕朝在骗我们。”柴郡冷静的分析着,“不过你说忒亚那个时候不清醒,那就不一定可信。”
端起碗喝口汤,柴郡又问,“你见多识广一点,碰到过这种情况么?”
茉莉吸一口面,“没有...对了,夕朝现在怎么样?”
“我刚把面给她送过去,大概现在在吃吧。”
“你问过她的来历么?”
“恩,从日落之国来的,其他都不愿意多说。就连我问她失踪的朋友叫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日落之国,金矿富有的国度。但是人烟稀少,土地贫瘠,而且终年处在黄昏之中,是一个同样没有夜晚的国家。”烈火端着两大盆鱼肉出来,“柴郡,搭把手。”
“你不早拿出来,早知道不吃那么多面了。”
烈火冷笑一声,“本来就不是给你的。”
茉莉拿了个空盘子乘了点鱼肉给夕朝送过去。
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句轻轻的请进。
茉莉推开门,夕照正坐在窗台边,整个房间非常亮敞,她身上还是披着那件暗灰色的披风,侧着头望着外面,孤独至极。
“夕朝,烈火做的鱼肉,快来尝尝。”
好像料到夕朝会拒绝,茉莉把鱼肉撒进她的碗里,里面还有大半碗面。
她愣着转过头来。
茉莉才真正看清了她的脸,因为瘦,她的脸是不健康的黄色,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颧骨,眼眶深陷,眼底泛着青,就连垂下的发丝都干枯黯淡了,整个人憔悴的和骷髅架子没区别。
“我不想吃。”
“你那么瘦,应该多吃点,烈火的手艺很好的。”茉莉笑着把碗往她手里推了推,期间碰到了她的手,那种极致的冰冷,就像是冰块一样。
夕朝猛地一抖,堂皇的缩回手,差点打翻碗。
她低着头看碗,好像要把碗盯出一个洞。
“...你能跟我说说你朋友的事吗?”茉莉转开话题,往床上重重一坐,努力表现出很随意的样子。
她沉默着。
茉莉并没有催她,很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