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柏青正在屋内缝补衣物,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顾然从外回来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恍惚,他到现在仍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十年的人儿已经成为他的妻,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这十年并未停止过爱她,之前所谓的仇恨不过是对父母的愧疚,他作为他们的儿子不应该爱上仇人的女儿,可是,当年的事本就与她无关,天意作弄,顾然已经与她错失了十年,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他只想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松开。柏青抬头,恰巧看见顾然站在门边,也不进来,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由纳闷起来。
“你看我干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柏青一边说着,一边就朝梳妆台走去,她坐到镜子前,仔细检查自己的脸,只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异样,遭顾然那样盯着她看。顾然也不说,只是走到她身后站定,从背后环抱住她。柏青感觉到他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像是久别重逢一般,可自己明明只与他分开半晌。
“在想什么?”顾然见柏青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镜子里的二人发呆,便问她。
“我在想我们俩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
“感觉明明有很多话想与对方说,真正见着对方了,又只顾盯着对方发呆,好像一切话都不用说了。”
“傻姑娘,这并非奇怪,而是每对相爱中的恋人都会有的,真正的爱,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彼此心中明白即可。”
柏青本来很认真地听着,可是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离开顾然的怀抱,与他对视。
“你怎么看起来很懂的样子,你说,在我之前你有过多少女朋友?”
顾然想要借此调戏柏青,便故作思索,“这我可真记不清了,你等等,我给你算算。”一边说着,一边就掰起手指算了起来。柏青见他一副对此毫无所谓的态度,不由怒嗔道,“好你个顾然,我不理你了!”
顾然也是见好就收,“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你还当真。”
柏青其实心里都明白,但她就是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顾然见柏青还是转过身不理他,这便想了一招。
“青儿,你别生气了,你把身子转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柏青以为顾然有什么正事要跟她说,便转过身来,可是脸色还是很严肃,只见顾然手中拿着一只眉笔,对着柏青的黛眉,隔空练习着画法。
“你在干嘛?”
“给你描眉啊,我没干过这个,所以得先练练手。”
柏青这才转怒为喜,她看着堂堂少帅,不拿枪拿眉笔的样子,心里有一股股的暖流在源源不断地流淌。顾然隔空练得差不多了,这才正式上手。
“好了,闭上眼。”
柏青便听话地闭上眼睛,顾然托着柏青的脸,仔细小心地在柏青眉间描画,不知画了多久,顾然才叫醒快要睡着的柏青。柏青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顾然一直在一边焦急等待着柏青的评价。
“嗯,描得不错。”
“真的?”
顾然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第一次为人描眉竟然就得到了不错的评价,柏青认真地朝他点了点头。
“青儿,你以后喜欢什么样的眉型你就跟我说,我天天给你描眉。”
“那我要你给我描一辈子的眉。”
“好,一辈子。”
顾然见柏青也闷在屋内好些天了,这天趁着天气不错,便带柏青来到寨子后面的一座山上爬山。柏青才开始只以为他带自己出来散散步,哪知道他是带自己来爬山啊,自己这身板,刚爬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顾然才开始还鼓励她,后面见她实在爬不动了,也心疼她,便将她背了起来。
“你背着我,不累吗?”
“我背我自己的夫人,哪里会觉得累!再说了,你忘了,我可是行伍出身,背过比你还重的东西爬山。”
“你是在说我重吗?”
柏青略带了些威胁的口吻,吓得顾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夫人,我说错话了,您就原谅小的吧!”
“哼,看在你背着我的份上,我就姑且原谅你吧!”
两人就一直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等到了山顶柏青才明白顾然为什么背也要将她背上来了。可能是为了成全这对有情人,天公也作美,太阳早起迟落,占住了大部分的夜。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远处山下,田野密布,有人家在烧饭,炊烟寥寥,柏青仿佛可以闻见烟雾的味道,那种烟雾不呛人,远远地还会觉出阵阵清香,这样一幅夕阳田园图倒显出另一份别样的宁静。顾然看着身旁沉浸在美景中的柏青,心知自己此行非虚,嘴角也不自觉有了笑意。
“好美啊!”柏青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可以远离尘嚣,避开纷扰,这种宁静的美是我们不常享有的。”
柏青回头看了一眼顾然,发现他并未在看远景,而是在看她,深情地,想要将她锁在自己的视界里。柏青愿意在他的眼神里沉沦,一辈子,太短了。
“那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到这里来,做一对寻常夫妻,你挑水,我做饭,你耕田,我织布,好不好?”
顾然将柏青搂入怀中,认真地回道,“好。”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就连这短暂的相聚都是偷来的时光,哪儿还能再祈盼更多,顾然的身份注定了他们这一生不会平静,而做一对平常夫妇只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愿景罢了。下山的路,两人十指紧扣,听路边丛林的鸟叫声,听风吹树叶的飒飒声,两人刚走到山下,陈老大就派人来叫顾然过去一起用餐,夫妇二人就此分开不题。
却说这边顾然被叫到陈老大处,与几位寨中弟兄一起共进晚餐。顾然到时,寨子里的弟兄都差不多到齐了,有人起哄着说顾然来迟了,要自罚三杯,顾然自不会推辞,他拿起酒杯就走到陈老大跟前。
“大哥,小弟我来迟了,特自罚三杯。”
顾然说完,便满饮三杯。陈老大见他颇为豪爽,更是喜欢这位军师兼自家弟兄了。
“陈老弟啊,快来坐!”
陈老大叫顾然就坐在他身边,顾然看他一副有话要与自己商议的样子,也就坐下了。
“大哥,你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实不相瞒,我确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大哥请讲。”
“今早我收到了燕军的来信。”
陈老大这话只是点到为止,顾然更是一点即通,看来燕军此次是想展开大阵势,不仅盯上了承军的地盘,还想把陈老大的寨子也收归麾下,顾然这下也不知陈老大的态度,如果陈老大答应与燕军联合对抗承军的话,那对承军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那大哥是如何打算的?”
“燕军给的好处无疑是很诱人的,可是,我有我的顾虑。”
“大哥但说无妨。”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寨子里曾遭受过巨大的天灾,当时寨子里良田尽毁,人人食不果腹,承军顾少帅得知后,二话不说就给我们送来了粮草,帮助寨子度过了危机,最重要的是,顾少帅做了这件好事后并未对我寨子提出任何要求,只说做这些事并不是有何目的,只是想帮助应该帮助的人。”
“所以,承军对您有恩,您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顾然早已忘却这件陈年旧事,陈老大此时提起,他才从脑海中搜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啊。”陈老大心有所虑,不得开解,一杯酒下肚,却怎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大哥可否听我一言。”
“你说。”
“不知大哥可曾听过宋江的故事。”
经顾然这么一点拨,陈老大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
“大哥明鉴,我想说的正是被招安后的宋江以及他的那些弟兄们的下场。”
若是说陈老大之前还有所犹疑的话,那么顾然刚刚的那句话无疑是给他当头一棒,自古以来,国不堪贰,燕军所许诺的让陈老大依旧当他的寨主不过是招降的手段,陈老大痛饮一杯,这便有了决定。
“陈老弟,顾少帅此次生死未卜,我却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大哥只需做好你的寨主即可,两不得罪,既保全了您的名声,也保住了您的寨子。”
陈老大此番听顾然一言,便觉受益良多,两人再对饮数杯不提,只是顾然还挂念着屋内的柏青,只得出言告辞。
“大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陈老大哪里肯放他走,再三留他,“老弟啊,你这可不行,你得再陪哥哥我多喝几杯。”
“大哥,实在是家里内人管得紧,这要是回去晚了,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陈老大听顾然这样说,也露出会心一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刚新婚没几天就被弟媳吃得死死的,哈哈哈,有哥哥我的风范!”
“我也是像哥哥学习,‘攘外必先安内’嘛!”
“哈哈哈,好个‘攘外必先安内’!哥哥我今天就看在弟媳的面子上放了你!快回去吧!”
顾然也不耽搁,举步就朝房间走去,路上正好遇见出门打猎的弟兄回来,看见顾然全都向他问好,顾然发现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一只后腿受了伤的兔子,他便想到了柏青。
“这是准备往哪去啊!”
“回军师,往厨房去,烧了给老大们下酒!”
“那只兔子就与了我吧!待回头我再跟大哥他们说一声。”
“军师若喜欢就拿去吧!”
顾然这便收下了,小心地捧着回到房间。柏青本来坐在灯下看书,顾然悄悄进了来。
“怎么又在这么昏暗的光下看书,多伤眼睛,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柏青赶忙放下书,未免再惹他不高兴,便哄他道,“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不是等你等得急了,一个人又没事干,便取了本书来打发时间。”
顾然见她态度诚恳,便不与他计较了,“好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眼睛看坏了可不好了。”
“知道啦知道啦!”
顾然这才从身后变出那只兔子来,送到柏青跟前,柏青一见是只很白很可爱的兔子,一下喜不自禁。
“是兔子!我很小就想养兔子,你从哪弄来的?”
“我看人准备把它送到厨房烧了吃,便把他拦下来了,心知你一定喜欢。”
顾然这样说,柏青才注意到兔子后腿处受了伤,便叫顾然赶快将兔子小心放在桌上,自己去取来东西为小兔子包扎伤口,可是柏青也没有什么包扎伤口的经验,最后只得求助于顾然。
“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然无奈摇摇头,接过柏青手中的绷带和药物,三下五除二就将兔子受伤的地方给包扎好了。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顾然突然这么问,柏青有些懵,“什么?”
“我问你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啊!”
“那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奖励。”顾然期盼地看着柏青,柏青才知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不要啦!”
柏青转过身就要离开,顾然哪里肯放她,一个打横就将自家媳妇抱起来。柏青没做好准备,一个惊呼。
“你干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要干嘛?”
顾然大步一迈,就将柏青放在床上,二人情至浓处,缠绵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