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羽嗔了天若一眼,轻咳一声,道,“内子一贯如此,先生海涵。”
容钰回转过来,郝然的抿唇一笑,道,“容某失态了。”
天若不介意的笑了笑,看着流羽和容钰像是有事相商的样子,便知趣的告辞,“你们尽欢详谈,我先告辞了。”
流羽明白天若的意思,知她不愿意锋芒毕露,所以只一笑颔首,道了一声“好。”
天若微微一福,莲步升烟,袅袅离去。
那一抹背影落在容钰眼中,犹如谪仙般的孤绝。像是一朵碧台莲,贬下仙尘,开在了浮华的喧嚣中。
于是牵动了许久都是漠然的心,容钰微微皱了一下眉。
流羽不是没有察觉容钰微笑的动作,他只是选择了忽略。天若的惊采绝艳他不是不知道,自然明白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见到她,都会有情不自禁。比如六弟和太子,又比如面前的人——容钰。
对于流羽,天若可以被觊觎但绝不允许被触碰,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情不自禁,流羽可以装作看不见;但是若是有心的,绝对不可以原谅!
思绪不过灵飙一转,流羽面上的冷厉也只是错觉般。他还是淡淡的清笑,认真的听着容钰的一些谋划。
那个看似温润的男子在表面清淡的柔情下,掩盖了一颗惊天动地的权谋之心————他如此冷定的剖析着天下大势,熟悉一如自己掌心的纹路,淡定而熟稔。
容钰清浅的笑着,如同最纯洁的世外高人;然而他的眉梢却卷起了一股肃杀之气,冷冽而英武。
容钰的声音并不大,而每一字吐出都有金石交鸣的激烈,“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舜朝末五国分争,并入于恒。及恒灭之后,又复诸国纷争不止,天和不宁。是以,一统天和乃势在必得。今以瀚海西夜为强,故得大同者必二家取一。”
“瀚海兵强而民丰,却吏治不明,多冗乱;且鹤轩帝依靠后族,外戚势力过大,危机帝业。西夜虽政治清明,却税多苛责,民心不齐。故此二国皆有不足,一时难分高下。”
“王爷有心要瀚海鼎立于天和,必须要整顿朝纲,而后才兴兵征讨。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说罢,容钰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几口。
流羽颔首,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容钰一定不负所托,会为他打拼下一个江山的。
“王爷以为如何?”静静的看着流羽,容钰又恢复了素来的淡定飘逸,微微笑着,隐去了风华。
流羽思忖片刻,道,“朝堂上政事我一向少理会,人脉并不多。若依照先生之言,怕是要费些精力。”
“整顿吏治是个得罪人的差事,王爷真要自己揽下么?”容钰的笑深沉诡异了起来,修长的手拂过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说道,“有个成语叫做‘借刀杀人’。王爷应该听说过吧?”
流羽碧眸中光亮郁结,看着容钰,蹙起了眉头————这样的手段,被称为君子的他也会使用么?
容钰明了流羽的意思,自嘲的笑了下,“跟随王爷的那天起,就只有幕僚容钰了。”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容钰轻叹了一口气,道,“政坛如泥沼,永远都不能保持最纯洁的一颗心。除非——”容钰顿了一下,抬眸看着流羽,眼中盛满了冷清,“你想被人杀死!”
流羽默然,他知道容钰说的都是实情。这宫中,朝上,哪个还有净土?只怕太和殿门处的风餐吹雨打的廊柱也比人干净许多。
“多谢先生。”再度抬眸,流羽已经收起了所有不应该存在的感伤,意气风发的轻笑,眼角隐约有了霸气的王道。
容钰静默的看着流羽,终于明白了年仅二十三岁的靖远王为什么成为瀚海大军的一则神话————如此骄傲自信的男子,果然是人中之龙。
他的目光游离看见门外摇曳的少女姣好的身姿,分辨出了那是天若。于是,容钰勾起唇角,吐露一个叹服而羡慕的微笑————
他们,真的很配。
而,天和下一则传奇的主角一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