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下眼泪的不一定是弱者,而看上去坚强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坚强。
“我见过一只狼,就在草垛里面趴着,它就一直盯着我。当时我害怕的腿肚子打转,想迈步子就是抬不起来腿。天又黑,风又大,我一天一夜没吃饭,也没睡觉。我想这回真的就死了吧,我眼一闭上,你奶奶你大姑你二姑就在床上坐着,坐着看我笑。你大爷刚出生,在小包被里蹬腿也看着我笑。你奶说,再不回来都得饿死了。我猛地睁开眼,我还得走。我就拄着拐棍往前走,那狼就在后边跟着。”
当时苏振平只觉得这冯宝山说的是酒话,就没怎么当真,只说你要是有想法明天到公司来,详细了解了再说。最后三个人看雨也停了,再看时间也十一点多了,便都散了。苏振平和两个人分开,往公交站走去。这边的徐绍平看看冯宝山说:“你真的要帮他啊?”冯宝山奇怪的看着徐绍平说:“这不是你的朋友吗?”徐绍平呵呵笑了两声:“这么长时间了,我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好人。”冯宝山被徐绍平的一句好人说乐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苏振平接了两个老太太,一起结伴从顺义来市里办事的,顺便来参加一下活动。两个老太太一听期货这个词直摇脑袋:“我们家小叔子就是干期货,才赔了个精光,我们可不弄这个。”苏振平一听有戏,三说两说竟然把跟着来听课的老太太说动了,但是就说没什么钱,少投点做做。结果当场签合同,弄了个二十万。这可是意外之喜,别看数额不大,但是对于这三周一来备受排挤的苏振平来说,是个相当大的惊喜。签了合同,苏振平又催着到楼底下银行对接来账户,忙活一中午,吃饭时掏出手机一看,有四个未接来电。
苏振平一个个回了过去。第一个是一个高中同学的,上次联系还是汶川地震的后一天,苏振平接到这个同学电话,说是要去当志愿者,问苏振平去不去,当时苏振平给回绝了。这次打电话来就是瞎聊,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简单的聊了两句就挂了。第二个电话是妹妹打来的,说是钱收到了,正带着母亲去做手术呢,苏振平细细的问了问情况。妹妹说:“应该不是什么大情况,景良大爷说了就是一个小手术。”景良大爷是邻居,一直以来很照顾苏振平一家。苏振平跟妹妹说母亲做完手术给回个电话。
第三个是个陌生电话,打过去,却是冯宝山。冯宝山说:“钱我可是准备好了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公司去一趟。”
听到冯宝山说到钱的事情,苏振平一下子就愣住了,直到冯宝山在电话里喂喂了好几声,苏振平才说:“你看你的时间,今天下午也行,明天上午也可以。”冯宝山踌躇了一下说:“那就明天上午吧,中午你要管饭啊。”
吃完午饭,苏振平站在楼下看着BJ湛蓝的天空。苏振平喜欢下雨,因为每次下完雨之后,BJ的天空才会变成蓝色,云朵也才会洁白雪亮,甚至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会保持一整天的清爽。看着在这样的天空下忙碌奔走的人们,苏振平常常会想,这些小人物是不是也都是有灵魂的。如果都是有灵魂的话,为什么他们对于吃穿住行这些东西特别关注,要比别人吃的好,要比别人穿的好,要比别人住的好,就算是出个门,也要比拼自己的今天做的是地铁,比你公交车强。这在苏振平看来是很悲哀的事情,人在更多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更关心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事实上每当这样的情绪或者说思考过后,苏振平还是要为每次的房租发愁,为妹妹的学费发愁,为母亲的身体发愁,所谓的精神或者生命的意义在生活面前变得就像是一泡屎一样无足轻重,甚至说让人厌恶。
上楼的时候,苏振平正好遇到刘冬梅。刘冬梅上个月的业绩完成的还算可以,得到了游丽的奖励。但是这个月到现在,只有苏振平一个人出了一张单子,在业绩压力下刘冬梅对苏振平的态度似乎是有了一些转变。但是苏振平依然理解不了的事情是,为什么刘冬梅给自己的客户还是那么烂。因为确定好的每一个客户到达公司之前,电访那边都会给出一份到访客户的基本信息。这份信息最终会落到各主管手里,主管根据这些信息的属性来给下面的组员分配这些客户。
刘冬梅刚从游丽办公室里面出来,游丽刚和刘冬梅沟通的事情就是业绩的事。其他两个组的不说多少,但是每组也都有四五张的单子了,唯有刘冬梅这组。刘冬梅走出游丽的办公室有些郁闷,本来她是冲着梁春平来的,梁春平就是梁春梅的哥哥。原本刘冬梅在前一家公司就是梁春平的下属,也是梁春平一手带起来的。后来梁春平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原单位,来到了麒麟国际。梁春平到麒麟国际的时候基本上把全班人马都带过来了,唯有刘冬梅。梁春平拍着刘冬梅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跟刘冬梅说:“冬梅,你是咱们团队中最优秀的一组。我离开的话,不可能一下子把公司架空了,不然到时候老黄会骂我。所以我要交给你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断后。等我在那边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到时候你再过去。”刘冬梅重重的点点头,结果一断后,断了半年多,最后公司看刘冬梅也不出什么业绩就给扫地出门了,原来的几个手下也都做了鸟兽散。七拐八弯的给梁春平打了电话,听梁春平的语气那是分外的高兴:“我随时欢迎你来啊。”但是当刘冬梅真来到麒麟国际的时候,梁春平说:“你看,我的编制也满了,要不你就先在游经理下面先做着。”然后中午还请刘冬梅吃了一顿饭,吃饭期间还神秘兮兮的跟刘冬梅说,“冬梅,我给你透露一个消息。老板已经和我说了,现在那个姓游的和总经理是蛇鼠一窝,准备清退,到时候这个公司就是我的天下。只要一清退,我保你做经理。所以,下一步怎么你的听我的……”
所以刘冬梅在游丽下面的这段时间,基本上属于消极怠工的——反正上面有梁春平保着我,梁春平上面就是大老板,我怕什么。所以刘冬梅除了力挺梁春梅之外,所有的人分的客户都是乱七八糟的,单子出不出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偶尔,刘冬梅看到其他组出业绩的时候,心里也是极不平衡的,但是自己一转念又想,这都是眼前,大头在后边呢。但是谁都没想到会出来苏振平这么一个人,第一个客人就出单,而且还是游丽亲自拿下来的。这件事情,梁春平狠狠的批评了刘冬梅一顿:“保持警觉,不要因小失大了。”所以后来刘冬梅可劲的对付苏振平,所以那天晚会的时候,带领一帮组员挤兑苏振平,眼看就要走了,结果第二天还是没走。你这小子能出单是吧,老头你能出,我就给你老太太。咦,老太太还能出,我就给你中年人。教师还能出,我就给你退休工人。工人还能出,我就给你农民。结果到了今天,农民你还能出。当时的刘冬梅,马上对苏振平就有了一股无力感……
而当刘冬梅正思绪万千从游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正碰上上楼的苏振平。刘冬梅赶紧扬起笑脸,拍了拍苏振平的肩膀:“做的不错。”苏振平也扬起笑脸说:“多谢领导夸奖,不过领导,明天我还有一个客户要来。”刘冬梅一听啊的一声。苏振平明显在这声啊中听出来了惊恐,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刘冬梅嗨了一声说:“好事啊,苏振平你真行,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苏振平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去会场了。”
下午的会场结束的很快,并且一张单子都没有出。一天工作下来,可能是因为昨天喝酒的原因,苏振平觉得有些累。开了晚会苏振平站起身子正要走,刘冬梅说:“苏振平,你留一下。”
等人都走完了,刘冬梅说:“晚上有事没有。”
苏振平摇摇头。
刘冬梅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认识认识。”
刘冬梅邀请自己吃饭,还要介绍朋友给自己认识。苏振平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振平站在十八层的楼上,透过百叶窗看着地上依旧忙忙碌碌行走的人群,又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似乎那面旗帜一般的太阳,就要跳出群楼,一下子升到空中一般。西面的华彬中心在太阳中越发红艳,那道方形的大门下的人群,就像是无法自力更生的小蚂蚁一样,在苏振平的感觉看来,随时都会被捻死。
跟着刘冬梅下了楼,一路走到银泰中心地下一层。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装修精美的餐厅,餐厅里面人头攒动,刘冬梅和苏振平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张空桌前坐下。刘冬梅接过来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跟服务员说:“稍等一下,我们还有两个朋友没来,等一会再叫你。”服务员应了一声去了。
刘冬梅便问起苏振平的家里人怎么样,交女朋友没有,工作环境还可以吧之类的。苏振平有一搭无一搭的迎着刘冬梅,心里只是揣揣的,这刘冬梅要给自己介绍的朋友是谁呢,今天这吃饭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正想着,刘冬梅站起来和来到桌子边的两个人打招呼:“嗨,梁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