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日离开火堂,公孙梦蝶第三次走身到寒潇客身边,他周身的仙气平和,却变得极其复杂,“你起来吧,我爹说了,刑罚已过,以后不必再犯便好。”
寒潇客忽而转身,对公孙梦蝶叩首请求道:“弟子心中仍有不明,请公孙长老允弟子于禁闭房中禁闭思过。”
寒潇客的这个请求来的突然,也很是奇怪,明明刑罚已过,为何还要请求受罚,他是不是哪根筋不对?
“为什么?”公孙梦蝶反问。
“弟子一日思量,对心中求仙之念有所疑虑,弟子只是想明白一个道理,人活在世究竟为何?”
可没想,如此平凡的一句话,却无故触动了公孙梦蝶那根从未被拨动的心弦,从小到大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切都是按照爹爹的意愿行走,甚至感觉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没有必要为这个理所应当去找另外的路,对自己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路。可是,今天面对这个问题,她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
“公孙姐姐,你又怎么了?”夙梦婉开始感觉有些奇怪了,这公孙梦蝶怎么老走神。
“夙姑娘,我想问你个问题。”
“姐姐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听到这个问题,夙梦婉先是一愣,神情有些惊恐,见此,公孙梦蝶怕她误解,又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究竟是什么让你活在这个世上,比如说某个人,或某件事,心中的愿望什么的。总之就是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是什么?”
面对公孙梦蝶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夙梦婉不免也一时木讷,活着?活着就是活着?为什么要理由?
“公孙姐姐,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啊?”夙梦婉反问道。
“这……”公孙梦蝶心头一震,对呀?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是她身为仙人应该问的问题吗?不过,她真的非常想知道答案,尤其是寒潇客心中的答案。
夙梦婉见她神色之中多了几分疑惑,突然笑笑,答道:“对我来说,活着就是活着呗,为什么要理由?人嘛,就是无理由的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公孙姐姐不会因为是仙人的原因,从小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提及此处,公孙梦蝶也不禁是说了实话,“我从小都是在爹爹的教导下长大,一切都是按照爹爹所想去做,从未想过任何问题,也未有过任何问题。”
对于公孙梦蝶的这番话语,夙梦婉不禁对她升起一股怜悯之情,一个从小到大就被别人计划好的人生,那该多无趣啊!
“公孙姐姐,难道你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吗?比如自己喜欢的东西,或是想要做的事情?”
公孙梦蝶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从未喜欢过什么,更没有想做的事。身为水堂长老,我要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仙门,为了苍生。”
这样的大愿确实十分伟大,可公孙梦蝶还这么年轻,她身上所背负的不应是在这个时候所背负的东西,或许她连什么是自由都不知晓。
“公孙姐姐,”夙梦婉忽然拉起公孙梦蝶的手,“姐姐今天有空吗?有没有去人间玩过啊?”
“人间”这个词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公孙梦蝶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要去人间,他只知道自己努力要保护的是人间,然而人间究竟是什么?
“公孙姐姐,你们仙人不都是守护天下苍生的么?如果连人间都没去过,怎敢说要去守护它呢?你想想看,你如果想要守护一个人,那首先要去了解他,你连他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守护他的意义何在?”
这话是如此的有说服力,如果了解都不了解,又谈何要去守护?人间究竟是怎样的?公孙梦蝶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虽说爹爹是不许的。
“人间是怎么样的?”公孙梦蝶反问。
“人间嘛……”这不免令夙梦婉犯了难,如果让她来形容人间是怎样的,她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反正人间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如果你快乐,那么在人间也就会获得快乐,如果你悲伤,那么在人间也会变得悲伤。总之呢,那里是个令人体会世间百态的地方,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在夙梦婉的催促下,公孙梦蝶随之也答应了下来,光听人说,就感觉那地方一定是非常的有趣。
…………
距离遥山最近的一处小城名为凌云,由于近于遥山,这座小城在乱世中也算得上是个安宁之地,如若天下都能如凌云一般,太平盛世便已来临。
大街上,两名女子在人群中穿插而过,一位岁数小些,脸上满是笑容,看起来便知是十分的活泼开朗。而另一位则相对较为严谨,她身着淡蓝色衣袍,肌肤洁白如玉,一双灵动的明眸彷如一汪清水,纯洁清灵,此时的她犹如受惊的兔子,面对这个陌生之地显得极其不安。
“公孙姐姐,我都说了,这地方才有趣呢。”
夙梦婉很是高兴,其实这高兴的主要源头还是在于自己总算是离开了桃临崖那个烦闷之地,总算是有机会出来逛逛,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高兴的道理?然而,面对这些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公孙梦蝶感觉全身发毛,她总感觉这些人的眼神不大好,总是冲自己看了又看,就彷如在看一个很是新奇的事物。
“夙姑娘,为什么有些人老盯着我?我长的很奇怪吗?”公孙梦蝶小心问着,不由向夙梦婉靠近了几分,心中升起的莫名怕意,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到。
面对男人们所投来的欣赏目光,还有些富家公子色眯眯的神情,夙梦婉都开始有些嫉妒公孙梦蝶了。
“哪有哪有,这些人都是看公孙姐姐长大漂亮,这才这么看着你。公孙姐姐以你的美貌,算得上是个大美人,要是平常的话,当个妃子定然不是问题。”
“妃子?妃子是什么?”
这下倒是不妙了,竟无故说漏了嘴,夙梦婉不过是打个比方,没想到公孙梦蝶追究的这么深。
“简单来说……就是当别人的娘子啦。”
听到这两个字,不禁令公孙梦蝶脸颊发红,她倒是听过娘子这个称谓,与君相伴,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二人继续前行,忽听到一阵嘈杂,细细听来应是谩骂声,挤入人群,只见满地的水果,一名年约五旬的老伯趴在地上,一旁则是一名年轻男子,约莫辨认,应是倒地老伯的儿子。
经了解,这名老伯姓刘,他的这个儿子常在凌云的赌坊来往,因自个儿输了钱,赌坊前来要债,他自己给不出钱,便向自己的老父讨要。刘老伯知他拿了这笔钱定然又去赌,便一直躲着他这个儿子,不料今天二人撞见,才闹了这么一出。
如今这围观的众人各个都为刘老伯鸣不平,可却无一人上前,这刘子本就是一赌徒,烂命一条,一个连生父都敢动手的人,可见其性极恶,谁都不想跟这么个人较劲,绝对是吃力不讨好。
出于本性,听到那些令人愤恨的骂词,公孙梦蝶都有些蠢蠢欲动,“世上竟有此等恶人,真是可恶!”她已是有种想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的想法。
“你个老家伙!说!把钱都藏哪儿了!快交出来!否则就别怪儿不孝了!”这刘氏之子本就恶性,倒竟还以孝道相说,真是厚颜无耻。
突然,一声脆响,一记耳光狠狠甩到这恶人脸上,竟是把他打得径自转了一个圈,紧接着四周一片哄笑。恶人定眼望去,没想是一姑娘站在面前,刚才那一巴掌便是她打的。
“你什么人!敢打老子!”恶人脸上仍是疼得厉害,这一巴掌可不轻,脸上刚好留下一五指红印,真是既痛苦,又可笑啊。
夙梦婉嬉笑着,昂起头,趾高气扬的答道:“这话岂是你能说的?像你这般人,这一巴掌可算是轻的了。”
恶人气得咬牙切齿,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简直大丢颜面,想着立马是冲上前去,想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过,他哪里知道,这夙梦婉可不是一般人,虽只有短短五日的修习,可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成果,面对这一市井小混混,打起来简直是顺手的不能再顺手了。
先是听到那恶人愤恨的大喝声,这拳头还没挨打,立马是一声痛叫,夙梦婉直接是握住袭来的拳头,一扭手将其折断,一个抬脚,一脚踢在那恶人膝盖上,他整个人脚下一松,立即是跪了下去。再又一个翻身,夙梦婉跳到那恶人身后,将他的手臂向背上一提,立即是将其整个人牢牢锁住,口中只有苦苦的哀求声。
“今后还敢不敢再犯了?”夙梦婉也算是当回大侠,狠狠教训了这恶人一顿。
恶人苦苦哀求,“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
看到恶人被夙梦婉治理得服服帖帖,一旁观看的公孙梦蝶心头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哼!算你识相!快去给你父亲陪个不是,把摊子收拾了,回去好好做人,下次再让我撞见,可就不会这么算了!听到没!”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下刘子也被也算是服服帖帖,多少有点成效。
可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刘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猛力一把将刘老伯推倒在地,继而跟发了疯一样向夙梦婉冲去。事情来的有些突然,夙梦婉也未有所准备,对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擒住夙梦婉,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如此举动立即是吓得众人一阵哄乱,慌忙逃命。
如此异常,他人不明,公孙梦蝶却是心中透彻,这恶人为何会身负魔气,其中定然有变。
公孙梦蝶飞身上前,左手扣下食指,右手青芒凝聚,立即是奋力出掌。她好歹也是个仙人之身,而且在这仙术方面要比其它长老更具优势。
下面一阵慌乱,房上人却是一声冷哼,“又是遥仙派的人,总是坏我好事。”即使是在白天,黑袍的脸还是缩在袍子里,此次,他似乎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