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前几日遇见寒潇客,公孙梦蝶自己都感到好奇。
那日,天色已晚,公孙梦蝶恰巧经过火堂,忽闻堂中传出几声呵斥声,接着便见寒潇客被赶了出来,他眼神失落,很是沮丧,应是受了什么挫折。他走出十几步,便是一摊衣,双膝跪在地上悔过。
公孙梦蝶缓步上前,然却并未引起寒潇客丝毫的注意,她问道:“你犯了什么过,我爹爹要罚你在此思过?”
“弟子触犯门规,未得门中允许,屡次私自下山,师父罚我也是理在其中,应当受过。”
他倒是答的倘然,可公孙梦蝶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我知你从不犯错,更别说是这等低级的错误,何事所致?”
没想问到这里,寒潇客却是不答,他明显有意隐瞒,并不想将其中缘由告诉公孙梦蝶。
“你若不答也没关系,那我这便去询问你师父。”说着,她正要去,却被寒潇客唤住。
“等等!公孙长老!我是因为夙姑娘才私自下的山。”
“夙姑娘心底淳朴,是个好人。可这也并非是你下山的理由,我等仙人皆不可被情所困,否则随时可能堕入魔道,这点你身为遥仙派大弟子,应该比我清楚,下次可不要再犯了。”
公孙梦蝶看起来比寒潇客大不了几岁,但论起辈分,也算是门中长辈,她自小受父亲严格教导才有今日成就,可说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辛劳换来的,父亲对寒潇客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也定是为他好才这么做的。
可寒潇客又是不答,公孙梦蝶摇摇头,“看来你还不思悔改,我本是想去我爹那儿为你说说情,看来已是不必。那你就在此跪着吧,我也帮不了你。”
公孙梦蝶踏步远去,月光下只留下这孤立的身影跪在这漆黑的夜色中。
…………
第二日辰时,公孙梦蝶御剑经过火堂,火堂门口的草地上仍见寒潇客在那跪着,显然还未得到爹爹公孙枫的原谅。
她摇了摇头,又走了。
傍晚酉时,公孙梦蝶从水堂教课归来,再次经过火堂,却见寒潇客还跪在那儿,整个人姿势僵硬,竟是动都没动半分,她叹了口气,御剑落了下去。
寒潇客虽是一天没有进食,但他至少也是半仙的体态,故此还不会因没吃东西而饿得没有力气。只是看起来因为长跪的缘故,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跪了多久了?”公孙梦蝶上前问道。
“大概快十一个时辰。”
“我爹还不肯原谅你吗?”
“师父他没有过问过,就这么跪着,跪的越久,记忆越深。”
“过虽有过,但不必因此而受这么长时间责罚,误了修仙的路途。我去跟你师父说说,你起来吧。”公孙梦蝶径直向火堂走去,而身后的寒潇客却未因她的话而起身,他心中无悔,更而无过,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值得的,能够看到夙梦婉平安无事,已是他最想要的。
“爹。”公孙梦蝶推开房门,火堂长老公孙枫正盘坐于正对门口的蒲团上闭目养神,火堂是间很大的房室,两侧整齐摆放着棍杖,墙上还雕有炎雀灵兽,看起来极为庄严气派。
“找为父何事?”公孙枫依旧闭着双眼,轻声问道。
公孙梦蝶上前,先是对父亲行礼,接着才道:“爹,寒潇客他都跪了一天,想必这私自下山的惩罚已是够了。不如就暂且如此吧。”
“女儿,有些事你还是不要插手。”
“爹,女儿从小便听从您的教导,您常说,修仙者应以修习为重,为成佳境学应苦练。能有今日,也是爹爹您给的。寒潇客他虽有错,但不过是个凡人,若是为此了耽误了修习,岂不是违背了当初您与女儿说的话,而且不过是个女子,那又有何重要?”她倒不是看轻夙梦婉,而是觉得,对于一个修仙之人,会见凡人并无过错,而且也只是担心对方安危,并无过错之有。
面对自己女儿的质问,公孙枫缓缓睁开眼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啊,不是为父罚的重,你只需知道,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就算全天下背叛你,为父也绝不会害你。为父希望,你也能相信我,有些事看似平常,其中蕴含之意却是不可捉摸的。”
或许公孙枫的话说的很对,对虽修为极高,却未经世事的公孙梦蝶而言,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可公孙梦蝶偏偏是那种帮理不帮亲的人,对她而言,自己的立场比爹爹的立场更为正确,她不愿因此而打乱自己原有的规矩。
“公孙长老,”公孙梦蝶立马换了个语气,“七堂之中你我皆为独堂,无大小之分,本长老认为大弟子寒潇客虽有过,却无需此般严惩。你虽为火堂长老,主掌门内戒律,可弟子所犯之事还无需如此大惩,如若不然,你我可于掌门面前再行评说!”
“蝶儿!你……”公孙枫气急,此事如若放到掌门面前,定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与公孙梦蝶所想并无一二。
“爹爹,”公孙梦蝶亦是无奈,“女儿知道爹爹有自己的做法,可女儿也有女儿自己的做法,女儿相信,我早已不是您心中的那个孩子,在继任水堂长老之时,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门中之事也同样是我的事。”
公孙枫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愤怒的神情淡和了下来,重新闭上双眼,答道:“罢了,那便依你,让他回去吧。”
“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了,女儿告辞。”说完,公孙梦蝶退身离去,她不认为这件事需要感谢父亲,在这件事上本就无错,故也无道谢之说。
…………
“公孙姐姐,”夙梦婉摇晃着手掌,这才将公孙梦蝶的思绪给唤了回来,“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呢?”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真挚,令人不喜欢都难。
“没什么,”公孙梦蝶重新将目光放在四周的桃花树上,“门中的一些琐碎事务罢了。对了,掌门说你这桃临崖附近有妖魔作祟,你最近没有离开过这桃林吧。”
“你放心好了,我有听微生掌门的话,有勤加苦练修仙的要诀,也算是有所小成,最近都不觉得怎么饿了。对了!对了!你尝尝这里的桃花花瓣,味道真的不错,我从未想过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味道。”说着,她轻轻摘下一片桃花花瓣,送到公孙梦蝶唇边。
公孙梦蝶樱唇微启,双唇轻轻含住花瓣,缓缓将花瓣送入口中,轻微咀嚼中,微微皱了皱眉,明显并不像夙梦婉说得那么美味,反而有些苦涩残存其中。
“怎么?不好吃吗?”夙梦婉径自嚼下一片,这花瓣再她口中却蕴含着微微的甜味,如蜜一般。“我吃的是甜的,你吃的是什么味道?”
公孙梦蝶摇摇头,“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