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生活告白,一晃二百多年过去了,一家人早已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忘记了随时可能发生的末世危机,有的只是对活在当下的珍惜。
这无疑是智子生命中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依偎的母亲的旁边,任凭时光流逝,狠狠的补回童年缺失的爱;和阿爹在园子里,种植一种新的植物,架上一段新的篱笆……
单独的时候,小白亦会静静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看这个山谷的四季变化。
虽然躲不过四季的轮循,但山谷在雨水、湿度、慧光等气候的精度上,显然与去年有着很大的不同,造就了植被的形态呈现与往年相异的光景。
池塘的水底长满了树状藻类,早已不是去年“海绵藻”的天下,生命一旦遇到适宜的机遇,便会迅速繁荣开来,但盛无常势,起伏乃为常态。
地表亦易了主,去年偏僻角落里偶尔几株的草,今年却无处不在,而在其霸主生态下,亦冒出一堆陌生的植被群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形态在植物王国中同样适用。
雨水充沛、慧光明媚的富足,造就了贪婪树种枝条层级的过度分化,呈一簇簇绵羊状伏向地面,溺爱往往与贪婪并行,最终只会获取而无果可结。
树木长出的新枝呈衰败焦黄之态,而老枝却愈发的青黑,前朝盛世下的新生势态自然如此,方不到摧枯拉朽之时……
忽然,山谷的另一边,飞鸟群飞,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动。
智子仰头望去,几匹天马向这个山谷奔驰而来,这是二百年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谷外来客。
智子已经认出当头者的身影,因为那副身影已经像底片一样,深深烙印在脑海深处,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四大护卫。
几个人远远看到岩壁高台上人造的家园,便骑着天马向高台上落去。听到动静的慧公灵母,迎了出来。
“主公!主母!”受属下一拜,四人下了马,立刻行半跪行礼。
天马是灵性的物种,根本不用拴制,自己便漫步在山谷中,寻找喜爱的水草啃了起来。
“恩人,快起!到阁中会话。”慧公立马扶起众人,指引大家到树屋会坐。
灵母用嘴有点歪的壶泡上了一壶茶,说道:“这个壶是智子烧制的,样子虽然有点难看,但泡出来的茶还算可以。”
“小姐都能制作瓷器了,像我们这些粗人,壶的形状都捏不出来个大样。”东天门大护卫说道。
茶水是月牙谷瀑布之水,茶叶则是谷峰上找到的特有峰茶,吸收了天地灵气精华,而茶杯则是上好的瓷土烧制而成。众人端起茶杯,一股特有的清香,立马拂面而来。
“好茶!嗯~好茶!”四人对此赞不绝口。
智子看到一行人的到来,便和小白去丛林深处去采些果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众人的谈话,并没有直接的涉及到此次前来的目的。
慧公和众护卫聊起来了这二百年来,天域所发生的事情。
四人营救完智子一家,回到天域后,公举会最终根据线索,察觉到四人与此案有莫大的关系。
由于四人对于天宫之城的安危极其重要,又因公举会需要和佛道两派合作,来稳定末世所带来的****恐慌。所以,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动四人一根汗毛,只是对四人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通过公举制,公举会一众人等,依托“公举”,最终获得天域的主导权。
上位的公举会,需要拿出有效应对末世的措施,以平服可能由于末世引发的动荡危机。
如果末世危机发生,危机对谁都将是公平的,不论王侯将相,亦还是贫民百姓。公举会人等不甘心刚刚拿到权利,便面临消亡的困局。
因此,公举会所作出的应对危机努力,绝对是出自本意,而且比任何人都更加的努力。
公举会联合道教两派,从人的贪念下手,去抑制贪念对整个社会机体内能的消耗,以便在时长上推迟危机的到来。
但,收效甚微,一旦人心踏上贪念的路途,只有重大的挫折,才能把人心从这条不归路上拉回。也就是说,只有经历灾难的因,才能收获收敛的果。
依靠公举起家的公举会,决定利用公议的力量,解决棘手的问题,也就是借助群策之力,以民意的决议解决民意的争端。
但此刻的环境,绝非尧舜时期的社会环境那么简单,当时民风朴实,而生存的环境又很恶劣,有大能之士的带领,很容易形成众望所归,拧成一股绳,顺着一条道行走。
此时的社会机制,显然要比尧舜时期复杂的多,各种利益团体盘根错节,会议召开了一轮又一轮,都难以探讨出个结果来。
一晃上百年过去了,而坍塌因子在匈汉二者的对弈间,开始四散开来。
死磕不过的匈奴退出了蒙古高原,向伊犁河流域挺进,正式拉开了大西迁的序幕,使得玄机球的坍塌痕迹变得更广更深。
玄机球的天机是公举会推翻慧公的所在,此刻的玄机球却成了公举会手上滚烫的山芋,因为公举会的各项措施不见成效。
无奈的公举会,只好放出大招,其认为大规模的****,将会引发末世危机的发生,而大规模的****根源是阶级间的矛盾,公举会决定消除阶级带来的危机。
但,消灭阶级,相当于铲除现有的利益阶级体系,而这一行为带来了更为激烈的对抗,整个体系的晃动,似乎触及到了更多人可忍受的安全范围,公举会在大举的势力反扑下,瞬间被冲击的荡然无存。
人间危机的态势,呈现越来越严重的态势,人间一旦坍塌,天域必会陷入到“无物质无意识”的连锁反应中。
群龙无首的天域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慌当中,道佛两派暂时接管了天域的事务,以阻止人间还没有坍塌,天域便已陷入混乱的局面。
这时,大家想起慧公一家来,如果坍塌是天命的话,能够撼动天命能力的人,也只有慧公一家了。
大家四向奔走开始寻找慧公的下落,但自从智子一家消失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因为四大护卫隐藏的太好了,而不善于隐藏的楠儿真的不知道智子一家的下落。
天域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环境的恶化,加剧着道德的沦丧,戾气开始到处丛生。
看到这种状况,四大护卫开始犹豫是不是要请慧公一家出山,犹豫了好长时间,看到这样下去天域终将毁灭的四人,最终下定决心去请出慧公一家。
如果去请慧公出山,智子一家暴露出来是无疑的。一旦下定了决心,四人便决定把事情做好。
四人向道佛两派索要了坍塌信物玄机球,并直接说明了缘由,道佛两派甚是惊喜,不过四人的条件是慧公没有同意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和打扰。
道佛两派欣然同意,慧公一家遇难时,袖手旁观的众人,本就不好意思前去面见,四人提什么样的条件自然是一口满足。
东大护卫拿出玄机球交给慧公,说道:“这是外面现在的情况,请主公过目!”
当初慧公交出玄机球时,坍塌因子还只是浸染球的表肌,如今已经极深的渗透到球体之内,情况已经到了感觉无从下手解决的地步。
这时,智子已经采果回到后院,不好意思出来,就躲在后面偷看。看到玄机球这一幕后,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害怕听到阿爹出山的决定,便不忍心继续听下去,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慧公面带忧色,想了许久说道:“天命不可违,况且我和灵儿已经决定,为了智子再也不过问政事。”
四人听此,尴尬一笑,不过还是决定进行最后的努力,便向慧公灵母请求单独见见小姐。慧公和灵母也想了解智子的想法,便同意了。
灵母在智子闺房的院落看到了小白在杂耍,知道智子已经回来,便对四人说道:“这丫头!原来已经回来了,性格就是太腼腆了,恩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待一下。”
四人在院落的石桌旁坐下,灵母招呼智子出来:“智儿,恩公们来了,拿点水果出来,我去做饭了。”
智子端出水果来,对于这四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智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四人说了些客套话,但看着智子略带无助而紧张的神情,忽然想起天机署的过往来,原来准备好劝说的话,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说出一句。
吃饭之时,四人见到慧公,慧公看看四人,四人摇了摇头,慧公和灵母已经明白智子的心境。
吃罢饭后,四人禀有要事在身,匆匆离开,故意落下了玄机球,希望这个球能够对一家人的决定产生可能的影响。
回到天域后,看到无功而返的四人,天域从希望再次跌入到绝望当中。
大家经过反复商讨,认为解开智子的心结,是慧公一家能否出山的关键,大家想起了曾长久陪伴智子的楠儿来。
智子一家被救走后,楠儿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当听到智子一家生活的很好的消息后,更是欣喜。
但众人劝说其去说服智子时,楠儿犹豫了。不是楠儿不想智子,相反自己时时想念着小姐,只是天机署事件的愧疚仍然压在心底,自己有什么资格让智子放弃其追求了很长时间的理想生活。
此时的楠儿,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重大的创击,往往会引发一个人心理层面的质变。
此时的楠儿,投身于天域的一个贫苦救助组织,天域近年来的疾苦自然是经历了无数,每天晚上都会感觉无数的疾苦到自己的梦中求救,经过反复的内心挣扎后,楠儿最终决定前去月牙谷。
楠儿的到来,让智子的一家立马热闹起来,灵母像对待女儿一样,东看看,西摸摸。而智子领着楠儿在月牙谷四处逛荡,向其分享各种有趣的事情。
但,一家人对于天机署事件只字不提。看着此刻生活幸福的智子,楠儿下定决心的劝说,亦被打回到肚子当中。
小住了数日后,楠儿决定回天宫,虽然一家人对待自己像亲人一般,并且强行要留下自己来,但天机署事件的伤疤,让处在这个环境下的楠儿一次次的想起,就像一次次豁开了埋藏在心中的伤口。
分别之时,楠儿与智子双手相握,不禁的泪流满面,楠儿向智子说道:“对不起!小姐!真的对不起!”
智子拂去楠儿眼角的泪水说道:“傻丫头,怎么会是你的错,我为了自己的想法,曾经自私的一意孤行,却忽略了长久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楠儿,现在才发现你才是我成长中最亲的人。”
话意至此情深处,两个人抱着哭了起来,长久挤压的委屈、抱歉和思念,在成长的能量中化为爆发的泪水。
楠儿走后,再也没有人来月牙谷叨扰一家人的清静。但,智子开始变得有些孤僻,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那个智子喜欢看风景的会客室,由于放了玄机球,智子便很少再进入;在饭桌上,智子开始回避父母的眼神……
一天夜里,不能入睡的智子,一个人坐在树阁中,看着静谧的夜,任凭丝丝莫名的惆怅划过心头。
虽然,大家都没有向其提出任何的要求,也正是大家没有向其提出任何的要求,一下子让众人的期望压在心头。
突然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崖屋,来到小潭旁边,这个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慧公。
月光下的慧公带有一丝寂寥,久久站立之后,父亲手臂一挥,小潭中响起了咕咚一声的声音,显然是把什么东西丢进了小潭中。
丢入水中的正是玄机球,在女儿和这个世界面前,其会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的女儿,之所以之前没有丢下玄机球,是对自己价值追求的一丝留恋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灵母已经站到了慧公的旁边,轻轻依偎到慧公的肩膀上。
智子心头的惆怅,忽然照进一道阳光,在这个世界和自己面前,父母最终选择还是自己。
这道阳光化解心头原有的惆怅,却又蔓延出另一种惆怅来,让智子每来到小潭旁边时,都会忍不住望着小潭发呆,似乎有什么东西咯在心口之上。
爱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当大家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割舍了很多东西的时候,自己亦想拿出同样的爱作为回报,那是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世界末日,就像人间必有一死那般,一下子赋予了自己生命只有一次的珍视感。
如果生命只有一次的话,此刻的自己已经获得了最美好的东西,而在生命仅有一次的机遇中,自己亦想守护这种美好,并不想由于自己的自私,没有任何回报的度过余下的人生。
当说服了自己,智子的心境,就像推云拨雾后的晴天,内心一下子洒满了阳光,原来割舍比占有拥有着更强大的力量感。
智子和小白再次来到小潭边,小白一个鱼跃跳进水中,对于旅鼠而言,游泳是其相当娴熟的专长。小白在水中搜寻着,在一处位置,一头扎进水中,抱出了玄机球,智子把玄机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看到玄机球回到会客厅的慧公和灵母,相当震惊和惊讶,智子说明了自己想作为天机圣女出山的意愿,但此刻轮到慧公和灵母陷入到无尽的犹豫当中。
智子通过各种方式劝说自己的父母,并表达了在末日的最后时刻,想用自己天机圣女的专长做点什么的强烈愿望。
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再是自己所担忧受到伤害的那个智儿,而是发自内心感受到奉献价值荣光的女儿时,自己这么多年狠心传授智子各种能力的残忍委屈,顿时得到了慰藉。
智子一家已经与外界切断了联系,而似乎没有人再次来访的迹象,想要出月牙谷的一家人尝试了各种方式,才发现四大护卫寻找的这个秘密地点真的不是一般的隐蔽,这时智子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长笛来。
智子告诉我,鹿者逝世后,那只雪枭盘旋在鹿者坟头上空,多日不停息,最终体力不支,一头掉了下来,摔的奄奄一息。
这是一个心病,智子进入到了这只雪枭的意识当中,通过分担痛苦去抚慰呆若木瓜一动不动的鸟儿,经过多日的抚慰,雪枭的眼角滑落出两滴泪水,这只雪枭活了过来。
那只雪枭飞走时,叼一个长笛交给智子,就是智子此时拿出的长笛。
在瀑布旁半空的一处高崖旁,响起了长笛的袅袅之音,智子并不知道这个长笛有什么用,只是带着侥幸的心理一试。
吹过之后,一天,两天,三天……,山谷中始终没有出现雪枭的身影。
在智子将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熟悉的盘旋轨迹出现在月牙谷的上空,一种久违的相逢涌上心头。
一只鸟儿,不知飞了多少天,从北极圈不远万里的来到南部的丛林,为的是应生死相逢的契约。
停息数日之后,这只雪枭乘着一股狂风,抟扶摇冲上月牙谷的上空,向北飞去,带出了一家人共同心之所向的出山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