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了!胜利了!匈奴被赶出草原了!
漠北之战胜利的消息,让整个长安城沸腾起来。
战前,汉武帝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现在,其亦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汉武帝的雄才大略,是他能够深刻明白,国防体系从来不是单点的鼓吹与对抗,而是一项系统工程。
经过自己多年的励精图治,一个需要向匈奴进贡财物并依靠女人保障安全的大汉,终于在自己的手中一雪前耻,以前所未有的强大姿态站立起来。
此时的大汉帝国,拥有着当世最为强大的国防体系。卫系、霍系和李系就像大汉的盾、矛和甲衣,攻防兼备,力道无敌。
立在宫帐前面,武帝仰望着浩瀚的星宇,澎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似乎看到了大汉未来更多的可能性。
另一边,霍去病正率队回京的路上。
感染“小怡”的霍去病部,暂时只是被单纯的风寒入侵,经过熬煮随军携带的草药,大规模的流感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
很多将领进言霍去病西行追击伊稚斜扩大战果,被霍去病断然拒绝。
队伍由于经历了多日的长途奔袭征战,再加上刚刚经历大规模的流感,无疑是以自己强弩之末的势头,去对抗末路拼命的穷寇,除非是好大喜功的人才会走此下策。
此时的战功,足够每个人封功见赏,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怀着极其喜悦的心情而回。
霍去病亦感染了由小怡导致的“风寒”,但跨过千山万水的雄壮让其忽略了一介小小的“风寒”,骑在战马之上,高大雄壮,玉树临风,给人以早已超越“羡慕嫉妒恨”的仰视感。
“他病了!”我说道。
正盯着战马上的霍去病出神的智子,根本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丫头!丫头!醒醒!醒醒!”我用手在看的出神的智子面前晃动。
被拉回意识的智子说道:“怎能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人犯花痴了!”我回答道。
“花痴是什么,一种由花引起的疾病吗?”智子问道。
“是由那个美男子引起的病,让某些人犯了忘我的病。”我指着霍去病说道。
智子听了我的话,脸刷一下红了,看来智子确实是喜欢霍去病。也难怪,哪个女孩在无聊的天机署待久了,见到飒爽英姿的霍去病都会犯花痴的。
“查干同样飒爽英姿,你为什么喜欢霍去病?”我好奇问道。
“刚开始,是被他俊朗的英雄气概所吸引。一次战斗后,其让人升起了篝火,亲自为大家烤起了肉,如兄弟般的和大家唠起了家常。等大家睡下后,其轻轻的帮露宿在野外的大家盖好毯子,然后一个人找个块岩石靠着,静静地看着满天的繁星。
那一幕真的很美很美,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底,让我极其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战场上视死如归,在生活中而又如此细腻,更好奇的是其仰望星空时所想的是什么。
鲛儿是一个和我同病相怜的人,一看到鲛儿就会让我想起母亲来,疼痛之感便久久难以抑制。”智子回答道。
“原来是虎嗅蔷薇的爱恋!”我有些醋意说道。
这时,信使急报,李广老将军自杀了。
霍去病心中咯噔一声,除了对老将军自杀感到惋惜和惊愕外,更多是对舅舅的担忧。
果真,很快军中就荡起了卫青陷害李广老将军的微言。
霍去病极其了解舅舅卫青的为人,其一生行事低调谨慎,一直极力避免派系结党和其他人的利益冲突。
这次亦是一样,其不想有意与李家结怨,即便是把自己的功绩让位给老将军亦无所谓。
可惜背后隐藏的却是无奈的难言之隐,作为大将军的他,总不能直接说汉武帝与羌人的中立交易,才致使其落得没有封侯的境地。
这些年来,李广虽然不能够封侯,但给予其军事上的实权却不比封侯的将领少。只是老将军一心痴于封侯,弄得事情相当难办。
面对这种情形,霍去病下达了妄议军政杖刑的命令。
“如果武帝能够把李广纳入决策圈子,并说明不封侯的原因,是不是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智子说问道。
“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难的事情,何况是一介外臣与皇帝之间。武帝必须让羌人看到自己的诚意,如果像你那么莽撞让羌人知道了,达成中立协议的努力结果岂不前功尽弃。帝国的安危对于汉武帝而言,显然远比一个将领的荣辱得失重要的多。”我说道。
“难道没有其他阻止老将军走向不归路的方法?”智子问道。
“功名是李广一生的最大羁绊,亦成了其宿命之所在。
李广难以封侯的宿命,由于年轻时的急功近利,而诱杀八百多羌族的招降族首,以致使大汉在战略结盟上面临着狡诈失信的不利态势,其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郁郁哀怨伴随李广一生。
这种哀怨让后期的李广内心已经严重的失衡,特别是众人皆为其难以封侯惋惜不平时,推使这种失衡变得更加扭曲。
这种扭曲,让其面对一个守护皇陵的霸陵尉严格执法时,已经敏感到认为是对其羞辱而心怀怨恨报复的程度,随后便假公济私,把此人征召到自己的麾下,予以杀害。
看不见的政治势力博弈和看的见的众望所归,就像两只大手死死把李广卡在了封侯的绞架上,从中无法自拔的李广最终选择了自我解脱。”我分析道。
相比较于政治圈,我和智子更关注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研究坍塌,对逃离苔原旅鼠的“小怡”进行追踪。
东线征伐的霍去病部,勇士来自全国各个地方,却不幸在与匈奴人的对战中感染“小怡”。这些勇士带着荣耀荣归故里,亦把“小怡”带到了大汉各地。
根据不同的郡区,我和智子选择了数十人作为跟踪的对象。
这些人在归途中,虽然风寒得到了控制,但由于整个免疫体统都被“小怡”破坏,很快又出现了其他疾病。
每个人的症状特征都有所不同,而且呈现动态变化并趋于复杂的特征,尽管进行了多种方式的医治,但仍然一个个的离开人世。
大多数的并发症都是常见的疾病,只是由于防御机制的大门洞开而混合在一起出现。
如果药材对症可以控制住某些疾病,但最大的问题是身体防御机制的瘫痪,让各种偶然的疾病以自由组合的方式呈动态变化,这是并发症最为可怕的地方。
要知道中药材都是取自于自然之材,控制并发症的关键是找到抑制“小怡”的中药材。大汉环境中的自然之材,与北极圈中的生态环境阻隔甚远,造就了药材特性的天壤之别。
那些“小怡”的抑制因子经过环境带的层层递进,功效越来越弱,抑制因子就像一滴墨汁滴入大湖之中,成离散状态分布在生态系统中的不同位置。
由于当时的气候条件处于暖周期,粮食生产稳定,大汉国家强大内部稳定,使得这些疾病随着这些勇士潜伏在小范围的局部,并没有大范围的爆发,只是以奇病、怪病被人们所认知。
如果,大汉的内部出现大的灾荒和内乱,意味着将要出现大范围的环境恶化与人员对流,到时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和智子面对这样的跟踪结果,彼此对望,额头上已经惊出一层冷汗。
如果真的出现我们担忧的情景,其意味着社会机制将会出现大范围的溃烂和坍塌,对于处在这样环境下的人们,已不仅仅是壮士英年逝去的嗟叹,将进一步升级为所有人身在其中的末世灾难。
祸不单行,漠北之战后才一年的时间,大汉的军事国防亦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
李广的自杀是卫青万万没有想到的,军中四处是对卫青的微言。卫青不禁感慨身在政治之中,尽管已经万般小心,但最终还是难以独善其身。
李广的大黑锅、霍去病的崛起和后来的李敢刺杀事件,让其坚定了隐退的决心。漠北之战后,卫青选择了隐退。
至此,大汉的国防缺失了一面坚固的帝国之盾。
李广的自杀造就了其子李敢与卫青的仇怨,最终行刺了卫青。
霍去病与卫青的关系,让霍去病借甘泉宫的捕猎射杀了李敢,并被偏袒的武帝加之以“鹿撞死”的滑稽意外。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无奈下的李陵,面对爷爷的“迷路死”和叔叔的“鹿撞死”,忍辱苟且多年之后,最终选择了反叛投靠匈奴,以向武帝释放李家的愤慨与不满,致使武帝极度羞怒对李家施以满门抄斩。
一门忠烈的李氏将门没有死在战场之上,而是被战争的并发症所覆灭。
至此,大汉的国防烂掉了一件深得边关民众爱戴的李氏将门软猬甲。
在小怡面前,人人平等,霍去病并没有因为地位高贵躲过免疫系统瘫痪所带来的并发症,尽管汉武帝请了大量的名医,霍去病生命亦只是维持到漠北之战后的第二年。
霍去病的病逝,是所有人想不到的意外,特别是对其寄予厚望的汉武帝。
霍去病之所以被武帝钟爱,裙带关系只是获取机遇的条件,可遇不可求的天降之材才是真正被钟爱的原因所在。
汉代有一个人的特质和霍去病特别的相近,他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大汉开国元勋韩信。和韩信一样,初出茅庐从来没有带过兵打仗的霍去病,创造着战无不胜的神话。
对于常人而言,如果想要干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则需要依靠自己长期不断积累的经验。霍去病和韩信这类人的智慧,显然已远远超过了表象的经验,因为他们打败的就是那些经验是其数倍的名将,所用的士兵更是那些战斗经验十分逊色的新兵。
经验这种东西最不靠谱,因为环境变化多端没有固定的形态,经验仅仅依据高度针对性和吻合度的形态存在。
一般人更多是盲目的复制,而这种复制又怎能企及经验原有的高度。霍去病和韩信则能拨开经验的迷雾,直入战争运作的精髓,在战争运行规律的基础上进行整合、变通与创造,当传统的经验面对高度的创新与变通时,便会不堪一击。
命运的成份饱含大量意外,特别是势如破竹的成长,会让事态往往忽略掉意外的风险,最终遭遇忽如其来的灭顶打击,这亦是生长收藏四季当中加一个“化”的原因。
极则生变,变则是意外,而这个意外让年仅二十四岁的霍去病骤然而逝。
至此,大汉的国防缺失了一柄锋利的帝国之矛。
漠北之战后,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大汉的国防系统便因战争的并发症而面临窘况。
这是汉武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但生活还要继续,汉武帝开出的药方是,通过巨大的财力支撑国防。
其通过孔仅、东郭咸阳、弘桑羊三人构建了盐铁专营制度,把国力的天平从藏富于民一端压向藏富于国的一端。
这也许是军中无人,能够依托财力迅速应对战争,让武帝感觉最有安全感的事情。
但从长远来看,卖官、过度的公有制和疫情却是掏空大汉的内因所在。
战争本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要奢望用战争带来彼此间永久的和平,没有相互牵制的力量,就像没有狼的草原生态系统,最终带来的将是脆弱的国防系统,极易在突发状态下轰然倒塌。
大汉的崛起,正是匈奴的威胁所催生的。
我和智子来到霍去病的墓前祭吊,冢象祁连山,似乎在诉说着霍去病的丰功伟绩,但我们凭吊的绝不是这场战争。
智子凭吊的是逝去的初恋,而我凭吊的是身边那些由于意外隐去的凡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