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鹿者绝对不是凡人!”我对智子说道。
“废话!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智子回应道。
“借助你的偷窥能力,咱们去逛逛,如何?”我用偷窥还击智子对我傻子的讽刺。
“偷窥??有本事你自己去,不要叫我!”智子生气说道。
这下完了,不论我怎么哄都不管用。
说尽了奉承的话:姑奶奶、女神、偶像、智姐姐……
用尽了自我贬低的词:笨蛋、傻子、痴呆、二正……
但,智子仍然对我不理不睬。哎!女人的世界一旦变天,比梅雨季节都要漫长。
“姑奶奶,你怎样才能不生气?”无奈的我问道。
“说‘我是傻子’一百次!”智子说道。
“好,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智子是傻子!智子是傻子!智子是傻子!……”面对智子幼稚的报复,我又忍不住用幼稚调侃一番。
“你~!”智子气的对我再次不理不睬。
“是我理解错了,姑奶奶!我自罚一千次,好不好?我是傻子!我是傻子!……”一看智子又要生气,我马上改口道。
当说到二百次时,我故作口吐白沫之状,智子终于受不了我的自残样,让我停了下来。
“哎,作为天机圣女这般度量,这可不行!”我故作委屈之状说道。
“我才不愿意再做什么天机圣女,也不愿意再被什么誓言压的喘不过气来,我只想做一个可以洒脱任性的平凡姑娘。”智子似乎对自己的幼稚还挺满意。
“每一次任性都是建立在别人的妥协之上,好不好?”我抗议道。
“哎,没办法,谁让你复活的我,你这叫自作自受。”智子回应道。
“对于你这种以怨报德的人,我决定做出以德报怨的牺牲,只准你对我一人任性,决不允许你这妖孽再去祸害第二个人。”我以大无畏牺牲的口吻调侃道。
“说大话小心雷公劈你!”智子说道。
这时,天空忽然响起几声轰雷,把我们从斗嘴中拉了回来,我与智子相视而望,不禁一起笑了起来。
以智子的敏感性,自然不会放过对这位鹿者的调查,我们顺着与这位老者有关的意识线索,来到了鹿者的世界。
鹿者出生在雅库特族,领地在西伯利亚的最北端,北邻北冰洋,南边便是由极地苔原、泥泞沼泽、宽阔大河、高山湖泊、广阔针叶林带构成的西伯利亚。
雅库特人的活动范围几乎都在北极圈内,包括我们刚刚调查而来的苔原地带。
雅库特族起源于阿尔泰山区的游牧民族,与匈奴族互为同支,古老的阿尔泰游牧部落,随着族群的扩大,分化为不同的部落向四周扩散。
喜欢游牧驰骋,善骑善猎的部落,便逐草为家,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发展成后来的草原之王——匈奴。
喜欢安静处世的部落,则穿过西伯利亚严寒的松林雪原,翻过连绵起伏的高山险峰,跨过宽阔的大河,绕过幽深的湖泊,来到了与世隔绝的极地苔原地带,并发展成现在的雅库特族。
这里是雅库特人的世外桃源,性情温顺不喜欢斗勇的雅库特族,没有军队,没有政权,只有部落的几位长者和称为萨满的智者,来协调族群中的各种事务。
鹿者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雅库特家庭,以放养驯鹿为主业,同时还顺带一个马群。马并不是北极圈的本有动物,而是祖上从南方迁徙过来时,所带来繁衍下来的。
雅库特族是对自然极其敬畏的一个部落,在此出生的鹿者,不但继承对自然崇拜的先天基因,而且跨越了对自然崇拜的远观,开始对自然本身产生浓厚的兴趣。
所以,当其他孩子都追着旅鼠、兔子奔跑玩耍时,鹿者却开始有意识对周围所见到的各种现象,进行观察和思考。
北陲多泉,自玄岩出,滋木青萃,汇而成森,其名圣山,森之大不知几百里也;内生红松云杉之巨木,驯鹿黑熊之异兽,人参山菌之珍草……,绵绵延延无尽藏也。
这是人们对圣山上扬斯克山的描绘,鹿者喜欢到这里放牧,在那里一簇长在朽木上的木耳都会让其感觉极其的神奇,深深的被这种化腐朽为生命的自然力量而感动。
经过长期的观察和记录,其开始理解自然的力量与规则,并通过自然的方式与各种生物接触。
慢慢,其可以与一只驯鹿在林中和谐散步,或者引导一只雪枭成功捕捉兔子……这种来自自然本身的法则力量,深深震撼着他。
当有一天,鹿者骑着一只野生的驯鹿,手托一只雪枭回到部落时,所有族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雅库特族搬到这里的历史并不长久,驯鹿本是野生的状态,经过长期的磨合才以半驯养的散养状态饲养。只有那些经过几代圈养驯服的驯鹿,才能够被人们用来驼物或拉车,而雪枭则从来都没有人能驯养过。
鹿者成为了大家心目中自然力量的化身,更是雅库特族未来萨满的不二人选。
从幻流球的观察与记录可知,苔原生态系统的波动以四年为期,这一点生活在苔原之上的雅库特族最深有体会。
在这四年中,旅鼠会突然大规模的出现,就像从天上降落下来那般。所以,雅库特人称旅鼠为“天鼠”,而从不去狩猎这种动物。
以旅鼠为食的白鼬、雪枭和北极狐,都是纯白之物,雅库特人把其作为纯净灵性的象征,亦不去狩猎。
对于雅库特族来说,驯鹿和马奶就足够了。
但是,这种“天鼠”在快速增长一段时间后,会迅速消亡,就像又一下子回到了天上一样。当旅鼠大规模消亡时,极有灵性的北极狐就会远走他乡,狐群会莫名其妙地流行一种疾病“疯舞病”,到处乱闯乱撞,很快就出现大量的死亡。而这时放养的驯鹿,也面临着繁殖率低,快速缩减的现象。
敬畏自然的雅库特人,认为这是天神在震怒,警示他们这些外来者,要节制自己的行为。这时,雅库特族人就会在萨满的带领下进行天神祭拜。
萨满相当于佛教的主持、******教的阿訇或基督教的传教士,在雅库特族是智者、晓彻、探究的化身。
鹿者经过长期观察发现了苔原兴衰的规律,让族人在旅鼠将要大规模爆发时,开始狩猎这种动物,有效控制它们的数量,进而也控制住了北极狐数量的快速增加。在旅鼠数量将要大规模衰减的时候,把狩猎的旅鼠干肉抛到苔原上,避免了北极狐因食物短缺而出现的“疯舞病”现象……
通过一系列调节,雅库特人四年一遇的鹿群快速衰减现象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这是这片苔原上,第一次通过人的智慧有效调节整个生态系统,使脆弱单薄急剧起伏的苔原生态,变得平稳可控起来。
经此一事,鹿者的威名从苔原传向西伯利亚南边的部落,在越来越神乎的描绘中,其故事在整个草原四散开来,成为了所有萨满心目中公认的大萨满。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少年成为了如今的老者,而这样阅历丰富的老者,更是人们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智者。
此时,草原之上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而草原之王匈奴单于,决定利用老者为这场风暴诸如更大的能量。
为了能够请到鹿者,单于做了充分的准备。
首先,给予鹿者比自己地位还高的邀请礼遇,作为北方之王不但千里迢迢亲自来请,还屈膝诚恳跪拜。
再者,充分扮演弱势的角色,以守护万千草原人为诉求的出发点。单于向鹿者陈述了匈奴遭到汉庭蹂躏的过往,泣唱着“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悲歌,而如今草原危在旦夕,他们要向天神祈福,为守护草原进行最后一博。
最后,充分陈述利害得失,如果缺失了来自同根的匈奴在草原阻挡北上的汉庭势力,雅库特族的世外桃源将会面临很大的威胁。
本不愿过问战事的鹿者,最终被匈奴单于的诚意所打动,随其来到草原位于余吾水旁的单于庭龙城。
在龙城,单于给予了鹿者最高规格的国礼接待,对于一个粗放随意的游牧民族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在五月水草丰茂之时,单于召集了草原匈奴所有的部落王,设坛祭天,祭坛之地设在龙城南面的草原圣山。
单于本人的威名本就响彻整个草原,再加上传了几十年神乎其神的大萨满,此次祭天仪式是前所未来的盛会,汇聚了草原几乎所有的精英。
虽然大萨满的威名在外,但主持这样规模的祭天仪式还是第一次,以往最大规模的也不过是数千人的部落祭祀。
而此次,仅骑兵勇士就有十余万之众,能够参与的男女老少几乎全部参与,祭坛前方的人数达到数十万之巨。
智者是无畏的,仅鹿者这身行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望而生畏,而其长久凝聚的天地浩然气场在雄壮圣山的背景下更加摄人心魂。
对鹿者而言,万事万物都是平等的,眼前数量巨大的人群和丛林里经常观察的蚁群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放大了许多倍汇聚在圣山前的这片平地上而已。
萨满教是崇尚自然的原生教,是自发产生的而非创生的,祭祀形式来自最直接的自然取材。
在燃烧的熊熊篝火之间,鹿者所佩戴的各种饰物随其怪异的舞姿哗哗作响,身在鹿者意识当中的我们,发现这是一首由风、火、水、石、鸟、山、湖等特质形式舞出来的自然之曲,而击敲的鼓声则是雷公的怒吼,诉说着对自然应有的敬畏之心。
怪异和荒诞只是形式,只有理解自然灵魂的人,才能够借助物象的道具,触摸到自然的肌肤与灵魂,而身体的摆动只是一种随自然律动的形式而已,而无关精心的设计与蕴意。
在图腾的感召下,众人慢慢升腾起,天地与我一体的共鸣力量。在万千意念共同所指的气场之下,草原人的意念通过祭天的形式牢牢凝为一体。
这才是匈奴王单于邀请鹿者前来的真正目的。
五月祭天过后,鹿者又被安排了一次草原部落间的巡游,直到十月份才得以结束。
鹿者本想在大雪封路前回到雅库特部落去,却早早的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雪,整个草原变成了雪原,而寒冷冰封了所有的河流与湖泊。
匈奴单于极力挽留,但鹿者坚持要回到苔原去,其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忽如其来的极寒一定会带来异动,担心族人安危的智者不愿多停留一日。
于是,单于派出了全装甲的骑兵护卫智者北归苔原,却在贝加尔湖的湖面上,遇到了令其惊异的旅鼠大军。
鹿者询问随行的匈奴骑兵,他们是否在草原上见过这种旅鼠,询问的结果是即便最年长的老兵长,也从来没有在草原上见到过这种动物。
而鹿者自身对于旅鼠的迁徙记忆,也只是向平坦的北方迁徙,从来没见过其能跨越沼泽、大河、湖泊与高山的阻隔,向南迁徙。
忽如其来的极寒、惊恐异常的鼠群、躁动不安的鹿鸣,法杖上凝神专注的雪枭,在大冰封的萧杀间,所预示的绝对不是祥瑞之兆。
鹿者忽然惊醒,自己所信仰的本是万物自然,万物皆有灵,万物宿命的归属顺应的是自然本身的幻灭。而如今自己却利用萨满之职,凝聚草原滔滔之杀气,险酿生灵涂炭之大罪。
此刻,天神已经震怒,以此灵异警示自己,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争,蕴藏着巨大的灾异危机,若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鹿者给自己的雅库特随从交代一番,让他们继续北上,先回苔原的部落驻地。
鹿者把驯鹿和雪枭交由一个甲兵骑士保管,换了一身轻便之装,骑上快马在全装甲武士的护卫下向龙城疾驰。
鹿者虽上了年纪,但自然所淬炼的筋骨,仍然矫健有力,骑行起来并不比年轻的草原骑士逊色多少。
智子带我先行一步,到龙城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