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安静的小屋内摇曳,忽明忽暗的光线洒在雨佛和狼七的身上,竹床之上,枯瘦如柴的大长老丝若游丝,他的生命也恍若这烛火般摇摆不定,好像随时可能告别这人世间。
狼七的身躯如同一根燃烧的枯木,此刻他的生命快走到了尽头。雨佛望着狼七重重地点点头,他的眼角处,不停地有泪珠涌出来。
“太皇一是已死之人!”
“不可能!”雨佛惊道。
“千真万确!”狼七镇定地按住雨佛双肩道,他直视雨佛那双惊疑不定的眸子:“我调查了所有南荒的资料史料,南荒皇族太皇一脉,自帝君之后,再无血裔!断无可能出现像太皇一这样天王五重巅峰的顶尖强者!太皇一从何处来?”
雨佛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竹床之上的大长老。狼七点头,接着道:“太皇一的身份是大长老亲口认定的!太皇一是南荒皇族毋庸置疑,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太皇一是死人!”
“证据!”雨佛口中重重的吐出两个字。
“自大长老昏迷后,七杀卫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大长老的症状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而在南荒内部,有动机,有办法,有能力让大长老中毒者,只有真吾皇叔和太皇一。真吾皇叔虽然平日疯癫异于常人,但是真吾皇叔从来没做出过有损南荒利益之事,所以最可疑的人是来历不明的太皇一。”
“苍天无眼!我的结义兄弟们,我七杀卫的所有兄弟姐妹因此事惨遭太皇一屠戮!”狼七的眼中涌出血泪,他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凸出眼眶的双瞳之中含着无比的恨意。
“你们可以不查的!”
“南荒七杀卫,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一切为了南荒!你别打岔。”狼七笑骂道,他条理清晰地接着往下说去:“有三点,足可证明太皇一不是活人。一,太皇一从不休息,从不进食,从不排泄,我们曾暗中观察到太皇一在两个月的时间内从未做过这些事情。真吾皇叔同样先天五重,吃喝拉撒睡照样不落下。若身为活人,断然不可能两个月内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撒不拉。”
“二,太皇一的身体特征不是活人。他的眼瞳全黑,没有瞳仁,没有任何资料记载活人的眼瞳是全黑的,但关于死人双瞳全黑的记载不胜枚举,而且我亲自接触过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僵硬。”
狼七的嘴中突然涌出一大口血沫,雨佛怔怔地看着他用肮脏的衣袖搽干净,狼七接着往下说道:“三,太皇一受伤不会流血,只冒出污秽恶臭的黑气。那天,太皇一突然找上我们七个。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形。太皇一他冷笑着,对我们说了一句:‘汝等猜到真相,本皇有赏!’之后就开始动手杀我们的人,我们只能动手反抗。我们没有胜算,我命七杀卫立刻逃命,但是这时候,我们体内的真力却向消失了一般。”狼七说到这,脸上露出无比恐惧是神情。
“七杀卫没有人逃走,太皇一开始屠戮,他们前仆后继地扑向太皇一。我命人去报信,但是没有人走的出去,所有想冲出去的人全都无故猝死当场。我们七杀卫有一条地底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我们便战边退,想从密道脱身,我们一直退到密道入口处。狼一当时扎了太皇一一剑,我当时看的真切,太皇一的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是冒出一股恶臭难当的黑气。”
“七杀卫全死了在太皇一手上,除了我和狼五,整整七十九条人命!他们牺牲争取得一线生机,我和狼五撑到密道枯井入口的边上。狼五把我推下密道,被太皇一杀死,我在落入密道时也遭到太皇一的重创!我顺着密道逃出了无妄城,万幸的是,太皇一没有追来!”
“后来,族内宣布我们七杀卫谋害大长老,我被全族通缉!我四处躲藏,几次险些被抓,我的伤势愈重,活不久了。但是我不甘心呐,我要等你回来,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很快就回来。”
“狼七,我很难相信你之所说!”
“没事,说起来,我自己也不信,哈哈!只要救醒大长老,真相自会大白。佛子出,南荒兴!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此生别了,佛子!”
狼七说完这句话,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胸膛,他的嘴角含笑,就此永远闭上了双眼。
大长老曾说雨佛命犯孤煞,此生恐坎坷孤苦,雨佛深以为然,而他的朋友,他在乎的人,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狼七是其中之一。
“太皇一!”雨佛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三个字,他抱起狼七温热的尸体,直闯军机阁。
此时,由于军机阁内,卫军及驻守在阁中的高手全都赶赴圣地,军机重地白虎堂中,只有一位年过半百的主事驻守。雨佛一身杀气萦绕,天王三重的修为全开,军机阁留守的众武士拦不住,雨佛一直杀到白虎堂前。这位主事凌然不惧的迎出来,不亢不卑道:“佛子请自重,擅闯白虎堂者死!”
“我闯了么?”雨佛冷冷地盯着主事道。
主事在雨佛的气机的锁定之下,几乎窒息。他艰难的躬身行礼道:“佛子,如有事需属下协助,请吩咐!”
“七杀卫他们的遗体可还在?”
“在!”
“死者为大,请好好安葬他们!我要将七狼等人合葬,你选一处地方。一切责任我承担!”
主事脸上闻言,犹豫了起来。
“你有何异议?”雨佛心里的杀机一动,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闸的猛兽般席卷开来,他感觉到自己隐隐到了暴走的边缘。
主事脸上被杀意一激,他的全身被冷汗浸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涌出来。他再次恭敬的向雨佛一礼,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道:“七杀卫个个是好汉,老汉不相信他们是叛徒!来人,传我命令,厚葬七杀卫的好汉,所有责任,我南荒秋氏秋狄一力承担,与佛子无关。另外,你们几个。”
主事点了六个人,对雨佛恭敬道:“佛子,请随我来。”
这是一处五十的院落内,整整七十九副棺木静静地停放着。主事请示道:“狼七大人的棺椁我已命人赶制,另外,我们没有找到狼五大人的尸首。”
雨佛冷硬的答道:“狼七一生挚爱这一片土地,我们只需将他埋在这片土地之下,何须棺椁。至于狼五,取她的一副衣冠来。”
主事领命道:“是!”,主事只花了半柱香就将出葬的事情准备妥当,他再次出现雨佛面前道:“佛子,诸事已准备妥当,出灵吧!”
雨佛机械的抱起狼七,道:“你有心了。我代七杀卫谢过你的恩情!”
雨佛大礼一拜,惊得主事同样大礼回之。
出灵的队伍多达五百余人,留守在无妄城中的南荒武士全部参加进来。后来,无妄城的城民自发的加入了送葬队伍,悲恸的哭声回荡在无妄城的天空之上,回荡在茫茫黄沙里。
英灵归来兮!
八十座新墓前,密密麻麻的跪倒的人群中,雨佛直挺挺地站立着。
狼一,狼二,狼三,狼四,狼五,狼六,狼七,这七人音容笑貌在雨佛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一幕幕往事被埋葬在这漫漫黄沙里。
七杀卫的故事会一直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一直传颂下去。
月上中天,而后日升日落,夜幕再次降临。
月色下,漫漫黄沙如雪,雨佛苦站着身体终于动了,他迈开步子,向黄沙深处而去。
一抹白影和一抹紫影紧跟而上。
一袭青衣,步步生莲,一女子如梦似幻般出现在新坟前,她虔诚地向这些长眠的英灵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道:“南荒雨氏天晴启上,诸位英灵,请护佑雨佛平安!若有业报,天晴愿以此身承担。”
雨佛走着走着,他的神思有了些恍惚。他身上的伤势开始恶化了。与轩辕扶风一战,他的再次受了内伤。只是他强提着一个口气,跋涉沙漠,来到一个镇子外的破败的城楼前。
此镇,名无常!
举目望去,昏黄的黄沙笼罩着这座占地五十亩的镇子,风化的断垣颓壁静静躺在风沙中,黑色的纱帐零落地散落在建筑的阴影里。高耸入云端的绝岭横亘在无常镇的后面,它绵延盘踞,直至黄沙尽头,近处山体上,黑黝黝的光滑的峭壁反射着金光,晃得的人眼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