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圣微微一笑:“我哪里是什么神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苏仁觉得老师有故事要说,把大竹椅子搬过来,说:“老师,你累了吧,坐一坐。”
秋圣微微点头,对这个体贴的大弟子投以赞许的目光。
李饱终于能看清圣人的面容了: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浓的眉毛,一双大眼睛,仿佛包容日月星辰,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胡须很长,下垂到胸前。个子很高,宛如一座大山,李饱却没有感到丝毫压迫感。李饱突然联想到老叫花,虽然脸型大大不同,一个清瘦,一个饱满,但李饱总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因为他俩都很高,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秋圣呵呵一笑:“我没有什么不同,不是有些人形容的三头六臂的怪物。要说不同,个子比普通人高一点点,有时不太方便,比如,坐的椅子要大一些。”
李饱绕到秋圣背后,开始捶背,轻重拿捏合适,秋圣微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老师,你太谦虚了,个子高那是天生的,您的学识、德行、修行皆高,那才是世人敬佩你的主要原因。老师,您从小真的不是神童吗?您是不是一出生就会修行?”
秋圣捋了一下胡须,缓缓说道:“我不是什么神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排行第二,有个哥哥,多年不见,怕是不在了吧。我小时候喜欢玩一种游戏,那就是玩俎豆,模仿祭祀行礼。”
李饱心想:老师之所以会撒豆成兵,原来从小就有基础。
秋圣继续说:“我少时贫贱,所以做过许多粗活,比如扫地、做饭、洗衣、种菜、挑担、推车等家务劳动还有给别人放羊、放牛,甚至当别人家有婚事丧事时,我还做过吹鼓手,而且很熟练,所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李饱说:“把每一件普通的事情都能做好,这就不普通了。”
秋圣说:“只要你好学,用心做,自然能做好。当然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读书,不能完全相信书中的东西,因为有些是错误的,为了明辨是非,我周游列国考察。每到一个国家,就会到那个国家的书舘里去借书看。”
李饱来了兴趣:“有没有人不借给你呢?”
“当然有,他们不借,我就半夜里,悄悄地从窗子里爬进去,自己拿。”
李饱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老师会干这样的事情,睁大了眼睛:“老师,您这不是偷么?”
秋圣的脸微红:“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偷呢,何况我一看完就退了回去。”
李饱当然不好纠缠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那您是怎么学会修行的?”
“我看的书很多很杂,其中就有一些书涉及修行,某一天我观欹器识道,开始了修行生涯。”
“聪明圣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情;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李饱背诵道。
秋圣点点头,然后闭目养神……
苏仁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多谢大师兄教诲,我必定铭记于心,好好努力。”李饱说。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老师曾经说的话,我照着去做,果然有进步。”
秋圣突然睁开眼,站了起来,走向亭外,在凸出的巨石上站定。他负着双手,望着天空,天边有一朵七彩祥云。
那朵云,距离那么远,李饱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李饱可以看地面,发现老师身旁,连柄带鞘插着一把七尺古剑,正是从黑石里面掉出来的那一把。灿烂的阳光也没有把古剑照亮,依然是黯淡无光,李饱吃惊地发现,这把剑连影子都没有。
秋圣伸出左手,拇指与食指作拈花状。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吸力生成,那朵彩云缓缓向君子亭移动。看似缓慢,实际上速度惊人。
君子亭内外的风景大变,变得色彩明丽。就连古朴的石磨,也好像恢复了青春;石磨上开放的紫色小花,颜色更浓,翩翩起舞,似乎在礼赞,在欢呼;绿色竹管,生机勃勃;竹管里滴出来的甘泉,变得欢快,逐渐连成线。李饱看大师兄的头发,也镀了一层金。大师兄波澜不惊,李饱内心却无比震撼,赶紧用拳头放进嘴里,才没有尖叫出来。
秋圣的动作有细微变化,虽然还是拈花状,但手指转了九十度,往下拉了拉,似乎在拉一根线。
七彩祥云飞速旋转,中间生成一个圆洞,七彩汇聚成一道白光,沿着圆洞倾泻而下,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源源不断洒向古剑。
水火不侵、黯淡无光的古剑终于有了反应!
剑柄、剑鞘上那些凹槽,那些看着就头晕的奇怪纹路被点亮,有的像鲜花,有的像猛兽,有的像鸟,有的像鱼……但如果你一直盯着看,那些纹路相互交织,飞来飞去,你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而且会眼花缭乱,恶心想吐。
李饱修为太浅,赶紧移开目光。
白色光柱释放着能量,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君子亭内外的风景恢复如常,七彩祥云缩成了一朵小白云,飘然远去。
秋圣放下了手,恢复之前负手的样子。
李饱重新抬头,看到那把七尺古剑悬浮在空中,不是竖立,而是横卧,剑柄正朝着李饱。那把剑虽然还是黯淡无光,可是有了一些变化,就是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
苏仁说:“小师弟,过去拔剑。”
李饱“哦”了一声,心想,这把剑的封印一定是被老师的大神通解除了,现在一定能轻易拔出。
李饱单手握住剑柄,感觉微凉,轻轻往后一拉,剑却没有拔出。李饱尴尬地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笑话他。
李饱这次双手握住剑柄,猛力一拖,古剑千呼万唤始出来,没有金光四射,没有龙吟声,只有逼人的寒光。
李饱“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因为他没有想到这把古剑有这么重,至少有三四十斤,而寻常剑,不过三四斤。要是与人对战,怕是不方便吧?
李饱尴尬一笑,以剑撑地,站了起来。
“老师,这是什么剑,为什么这么重?”
秋圣望着天空,似乎在注视着某人,缓缓说道:“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因为它的主人是独孤云。”
“独孤云是谁啊?”
“独孤云出道十年,以一把重剑纵横漠北;又十年,改用软剑,横扫中原;继而以木剑无敌于天下,被世人尊称为剑圣。你手中之剑,就是他用过的重剑,因为他用的是牡剑剑法,所以此剑名为牡剑。”
“牡剑?牡剑剑法?”李饱惊喜地大叫起来,苏仁好奇地看着他。李饱觉得失态,赶紧把手伸进怀里,因为激动,手在发抖。是啊,任凭是谁,当他知道怀里揣着一本剑圣的剑谱,还不翻几个跟斗,大喊大叫,甚至会有人因此而发狂的。
李饱终于把牡剑剑谱拿了出来,双手托着,毕恭毕敬地呈给老师。因为激动的心还没有平复,所以书差点掉在地上,幸亏被苏仁接住。
秋圣看着发黄的封皮,似乎像见到故人。继而翻开第一页,一眼看完。
似乎有风帮忙,秋圣一眼看完一页,就会自动翻页,一本书很快看完了。李饱目瞪口呆,世间真有一目十行的人啊,就在眼前,还是自己敬爱的老师,看来马哥没有骗自己。
秋圣合上书,点点头说:“一招一式都很精妙,看来是出自剑圣之亲笔。你是怎么得到的?”
“弟子是机缘巧合,有一次,弟子不慎坠入深谷,想找出口,发现一扇生锈的铁门,就走了进去,发现一具遗骸,我就在洞里松软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入土为安嘛。挖着挖着,就发现了这本册子。然后我看到十六个字:“既葬我骨,赠尔剑谱,好自为之,不得有误”,我就把这本书带了出去。”
“看来剑圣和你有缘,你就好好收着。现在又得到了牡剑,你要好好练习。”
“是,老师,但有些招式我根本学不会。”
“那是你修为太浅,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想不明白的,向你大师兄请教。”
“老师,我会努力的。”李饱看着这牡剑,有些发愁,肯定不能系在腰带上,这么重,会把腰带压断的。
突然飞过来一条带子,缠住牡剑,只见苏仁微笑着说:“小师弟,你斜背在肩上,看长短合不合适?”
李饱斜背在右肩上,带子柔软,贴在胸前,长度刚刚好。
“多谢大师兄。”李饱迈开步子,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几步。李饱自我感觉良好,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会黯然销魂掌、有大雕的大侠,好像也是这么背剑的,简直帅到没有朋友,只是他是独臂,这不好。李饱摇摇头,心想:大侠可以当,“独臂”就免了吧,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