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晔接过一看,里面平放一张黄表纸,上用朱砂画着些龙飞凤舞的符号,袋里另放有元米七粒和灯草三根,袋口以黄绒系紧,便于佩戴,“就这样?这玩意有用?我怎么觉着你这一套就是个江湖骗子在忽悠人。”
“匣子上印的符箓已经失传,这是我专门从道门前辈处求来的,也有镇祟驱邪、保命护身的作用,或许能助你化解煞局,破除灾难,这种事嘛!你也知道,神秘莫测,贫道不好多说,反正信则有不信则无,”李端阳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随即又掏出一个指头粗细的青花瓷瓶,“贫道这还有些丹药,配合着服用,或许更有效。”
彭晔虽说将信将疑,还是把红布袋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衣袋,但接过瓷瓶倒出几粒黑乎乎的药丸后,有些不淡定了,红布袋收着就收着,反正没害处,但往嘴里塞药可就要好好考虑下了,话也有些不客气,“说是丹药,可自古以来,你们道士出品的基本就是些重金属超标的毒药,你确定这玩意能拿来吃?”
“不吃拉倒,贫道还能害你不CD是些固本培元、静心凝神的药物而已,对你只有好处,你看看你这精气神差的,”李端阳翻了个白眼,“赶紧的,还有正事要说。”
彭晔拿药闻了闻,确实一股中药味,也就按照服用方法一咬牙往嘴里倒了几粒。
“首先第一件事,找匣子,”李端阳神色肃穆,对着彭晔说道:“联系你们圈子里的人,尤其是与你们平常有相关业务往来的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看能不能打探到匣子的下落,并留意身边人的动静,万一要是再出事,要立即找到匣子。”
彭晔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点头应承。
“第二件事,去寿县的淮南王墓,”看两人有些诧异,李端阳又解释道:“当天见到匣子和兆域图后,我们原计划先去淮南王墓,考证兆域图上的淮南王陵与淮南王墓是不是一回事,而且这里可能牵扯到我们道观的一些往事,因为我要找人鉴别印泥上的符箓,就往后推了几天,谁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现在又有这份密奏,更值得跑一趟了,古玩和历史方面,你比我熟,同去!同去!”
彭晔笑了,他还没表态,却听到欧阳依坚定地说道:“我也去!”
淮南王墓,地处合(肥)阜(阳)公路寿县段北不足百米处,为寿县城北一处引人注目的胜迹。
时值午后,一辆车缓缓停在连接墓园与合阜公路的通道边上,车上下来二男一女,正是彭晔三人。
李端阳已经换下惹眼的道袍,取而代之一套冲锋衣,头上道髻挽成一个马尾,扎在脑后,戴着一顶迷彩宽边遮阳帽,透着一股淡淡的文艺范,还真有点下乡采风的艺术家风范。
彭晔和欧阳依两人都是户外装扮,有点像是出来游玩的大学生。
由于看到欧阳骞准备的行李各类物品都很充分,彭晔不敢怠慢,参考着连夜又准备了两份,三人各自装满一个大背包,因为里头有些东西很敏感,根本不可能通过安检,只好自驾车来到淮南王墓。
长途行车累人的很,欧阳依刚回国还没有驾照,一路上都是彭晔和李端阳轮流开车,虽然断断续续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但彭晔却是精神的很,不知道是符管用?还是药管用?反正他只要一闭眼就是深度睡眠,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不远处荒凉的山坡上被一堵围墙圈起来的地方就是淮南王墓。
三人径直沿着通道走向墓园。
虽说事先曾在网上查阅过相关资料,看过别人拍的照片,但到了现场,还是为淮南王墓的简陋感到惊讶,唏嘘不已。
通道尽头,围墙正***门上书着“汉淮南王墓”五个大字。
大门敞开,不见人影,三人径直走向门口。
“干什么?”一个大嗓门突然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大门边上一间门房窗户内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脑袋,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买票!”
三人这才见到门房墙上写着“售票处”、“每人伍元”等字样,门房破败,看上去还以为是个收费的公共厕所。
买了票,进入墓园,迎面是个碑状物,近看正面写着“豆腐发祥地”,背面刻着《寿县八公山豆腐简介》,记载着有关淮南王与豆腐的轶事。
墓园占地面积两千多平方米,园内黄土遍地,荒草丛生,稀稀拉拉地种着些松柏树。
墓前有清代重立墓碑,正中刻“漢淮南王墓”;上款“同治八年孟夏”,下款“新建吴坤修題”。
碑后为墓冢,六米多高的覆斗型大土堆,周长百余米,筑有一米高的青石护土墙,环绕墓周是一条青石板墓道,最外面设有青石栏杆,墓顶封土堆上长满各类不知名的灌木,墓壁前部中间嵌有三块碑,中间为文物保护碑,东为《重修淮南王墓记》碑,西为《汉淮南王墓管理规定》碑。
彭晔抚着墓边青石护墙不无感慨,“比想象中衰败的多,果然人死如灯灭,身前再显赫都是浮云。”
“以汉武帝的性格,给他留个全尸已经很不错了。”欧阳依没心情研究土堆子,而是在墓园周围打量着,在她看来,并没有特别之处。
“你说这么一个矮矬矬的土堆能藏什么秘密?”彭晔绕着墓堆转了好几圈,似乎想透过封土看透里面隐藏的秘密。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端阳突然说道:“也许兆域图上另有玄机?只是我们看不出来。”
秦汉时期,帝王陵墓大致上分为两类,一种是凿山为陵,直接将山体凿空,墓葬开凿于山崖中,不另起坟丘,所谓“因山为陵、凿山为藏(葬)”,这种形制起源于汉文帝的霸陵,但是直到隋唐时期才兴行,唐陵则多是因山为陵;另一种就是掘地起坟,用夯土构筑巨大的覆斗型封土堆,以汉武帝的茂陵为典型代表,汉代帝王陵墓基本上都是沿用这种形制。
眼前的淮南王墓虽说规模很小,但显然也是在缓坡上用封土层层夯筑而成的,属于掘地起坟。
彭晔对于墓葬规制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尤其没有实地勘察的经验,多是从书本上或是和一些有门道的人闲聊时学到的,但也知道有所谓的“秦埋岭,汉墓坡”、“葬山不葬顶,埋坡不埋岭”的汉代葬俗。
墓园面积虽有两千多平方米,但周围都是圈出来的荒地,真正的封土堆其实很小。
翻翻手头的兆域图照片,可见上面框线构架,用宽窄不一的金银线镶嵌分成好几个部分,根据每个方形框内的铭文来看,一个框代表着王陵内的一个组成部分,虽说上面并没有注明各个结构有多大,但从规模上看,这应该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地下陵墓群,可眼前这个封土堆明显不上档次,与兆域图上标注的帝王级别王陵相差甚远。
欧阳依问道:“你们说,这墓园下面会不会有地宫?”
彭晔摇摇头道:“封土堆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排除自然侵蚀、人为破坏等因素,底下真要有大结构,不可能就在最顶上立这么个小土包,不合情理。”
欧阳依猜测道:“淮南王因造反而死,得不到应有的丧葬规格,为掩人耳目才把封土堆弄小点。”
李端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墓壁上的《重修淮南王墓记》,“两千多年来,这地方原本荒废的不成样子,真要有地宫,重修的时候早就挖出来了,看来咱们的目标不是这个。”
“道长所言甚是!刘安死后取消了王侯待遇,说不定根本没有葬在真正的淮南王陵里,”彭晔摇着兆域图照片道:“兆域图是陵墓规划图,肯定是淮南王生前营造陵墓时用的,如果他死后只是被人临时找了个葬身之地,就不会再配兆域图。”
“还记得拓片上那十六个字吗?淮南王陵,李代桃僵……”彭晔看着封土堆,面色凝重,“李代桃僵,什么意思?字符上说的是淮南王陵,不是淮南王墓,李代桃僵,是不是另有所指?”
欧阳依眼睛一亮,“李代桃僵是指……替代品?兆域图另有所指?”
彭晔说道:“匣子底层的题字明确表示有人曾进过淮南王陵,且颇有一番经历,这说明王陵内部有足够大的空间,可你看看这个土堆,至少我不认为他们进的是这个土堆,也没听说淮南王墓被盗过,草草下葬,陪葬品既少又不贵重,盗墓贼都嫌寒酸,战国时期寿县曾为楚国国都,周围高级别大墓多了去了,比如说不远处的朱家集李三古堆,出过号称周代第一鼎的铸客大鼎,那可是和商代第一鼎后母戊方鼎齐名的国宝。”
彭晔越说越兴奋,如此看来,兆域图确实另有所指,眼前的淮南王墓要么是疑冢,要么就是淮南王死后临时找的葬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