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密密麻麻地堆积着,夹杂期间的路径拐来拐去,前后左右,视线范围之内,落眼之处全都是灰白的尸骨,谁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是尽头。
有些地段,不知是什么原因,尸骨堆倒塌散落一地,将路径都覆盖住了,只能踩着地上的碎骨头前行,一路上“咯吱”声不断,脚踩在白骨上面发出的声音让人浑身发毛,还时不时地加上骨骼碎裂声音,人置身其间,真有可能抓狂。
越往尸阵中间,地上散落的白骨越多,地面上甚至铺满厚厚的一层,隐隐然有将整个路径都堵塞住的迹象,再远处则是黑乎乎一片,时不时地能看到有些白骨上头幽幽地闪着蓝色磷光,鬼火一般飘忽着。
行进在尸骨之间,看着那些一排接着一排堆积的尸骨,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从零星出现为数不多的一些相对保存较好的尸骨可以看出,就没有几具是完整的,基本都被肢解过,要么头首分离,要么就是肢体残缺。
所有的白骨横七竖八的堆积着,散乱无章,有些早已散成一片,历经年月的累积,成了暗灰色的骨头渣子,这些骨头渣子还不少,厚厚地铺垫在最下面。
彭晔突然看到身边一堆白骨里夹杂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骨,脸部还残留一些肌肉组织,整个面部极度扭曲,两个空洞的眼窝直愣愣地盯着来人。
彭晔感觉自己似乎能透过头骨的眼窝清楚地看到那人绝望的神情和感受到临死前的痛苦,一紧张,脚底一个趔趄,又绊在几根骨头上,差点摔倒。
前头两人听到身后异响,都停下来回头看。
欧阳依提醒道:“小心点!”
彭晔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讪笑着,说道:“我是真的没法理解古人的行为了,不都是讲究入土为安,怎么到这里全都是这么搁在这里,还是层层堆积着,虽说地上也有什么安魂之类的处理,可安的是魂,也没必要都把尸体也堆在这里,我还真有点怀疑,这些人其实不是被汉武帝杀掉的淮南王部众,这里根本就是个陪葬坑,这些人可能都是给淮南王陪葬的。”
欧阳依说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重点是找个出路,这里找不到任何能表明尸骨身份的东西,谁还有心思在这里搞研究,不管是陪葬的还是被汉武帝杀掉的,又有什么区别?”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这里是个陪葬坑,说明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就是淮南王陵所在之地,咱们这次不就是奔着淮南王陵来的嘛,”彭晔的想法可不一样,冲着前头说道:“老道士,你倒是说句话,从走进这里你就一句话都不说。”
李端阳一声不吭,脸上表情明显有些变化。
彭晔心头一咯噔,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李端阳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没什么,刚才看到有些尸体有点奇怪,有些都长着不正常的獠牙。”
彭晔倒吸口凉气,“什么意思,尸变了?你可别吓我,这里该不会蹦出个僵尸吧?”
欧阳依说道:“开什么玩笑,都是烂的差不多的白骨头,哪来的僵尸?”
李端阳安慰道:“这里阴气这么重,肯定有尸变迹象,不过尸变不代表就有僵尸,毕竟连骨头都烂了。”
“赶紧走,赶紧走,早点找出口早点出去,这鬼地方还是别待久了,谁知道骨头堆里藏着什么东西。”彭晔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瘆得慌,连忙催促着往前走。
这一下,三人的速度快了不少,但是向前走了一阵,周围还是老样子,能看到的只有成堆的尸骨,头顶上竟然变成一片黑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层黑纱。
先前由于中间平台不高,加上周围尸骨堆积过高,视线受限,感觉溶洞内的尸骨就像没有边际一样,其实能看到的距离也就百来米远,但是想着毕竟是在地底下,溶洞面积再怎么大又能大到哪去,无非是多走一阵,总能走到边缘。
哪知道这一阵走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了,别说走到边了,就连边缘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身边的情形不管怎么分辨,看上去都是一个样,也不知道究竟走到什么地方了。
最前头的李端阳突然停住脚步,蹲下身子撅着个屁股打量着身前地面。
彭晔早就转得晕头转向,一见停下来,赶紧走向前问道:“怎么不走了?”
“不能再走了,估计又着道了,”李端阳指着地上灰堆里的几个脚印,说道:“你们看。”
欧阳依仔细一瞅,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不就是我们三个的脚印。”
彭晔说道:“见鬼了,你这是怎么带的路,怎么绕来绕去就是在绕圈子,这个奇门遁甲真的这么厉害?”
李端阳苦笑道:“废话,能不厉害吗?你没看过《三国演义》?人家诸葛亮几块石头摆个八阵图就能挡住陆逊数万大军,这里的布置虽然规模没有那么大,但是尸骨堆积的层层叠叠,路径绕来绕去估计不比那个简单。”
彭晔不以为然地说道:“别扯淡了,小说怎么能当真,诸葛亮要真有这么牛逼,哪还会打那么久的仗,蜀国更不会灭亡了,他直接在蜀国周围摆上几个八阵图,谁还能动得了蜀国半根毛,你不能拿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来忽悠人。”彭晔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端阳说道:“你以为摆个阵那么容易,那得讲究个天时地利,眼下这个地方,看似周围的尸骨都是杂乱无章,指不定里面就有什么特殊的布置,可别小看,流传几千年的东西可不是吹出来的。”
“道长说得对,”欧阳依说道:“这些小径纵横交错,只要别有用心地做些设计,就能把人往歧路上引,咱们根本看不出来一路上有什么变化,尤其是这里视线受限,看起来周围又都是一个模样,根本分辨不清楚,稍不注意,可能就在走回头路。”
彭晔不吱声了,虽说不能全信,也知道两人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个地方肯定是有蹊跷,却又有些不服气,“那你们说怎么办?你开始不是说顶上有水纹运动留下的痕迹吗,可以观察出地下水的流向,咱们顺着走就是了,也别在地上绕来绕去的瞎转悠。”
欧阳依抬头望着顶上洞壁,一脸迷茫地说道:“可是……你们不觉得上面有些不对劲吗?那些岩石都和开始不一样了,像是……像是蒙了一层黑纱,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
三只手电筒都齐刷刷地对着洞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面覆盖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原本的岩石颜色都看不见了。
彭晔抬头仔细一瞅,脸色大变,“你什么眼神,这哪是蒙了一层黑纱,这些……全是虫子。”
洞顶的岩层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壳虫,相互拥挤着爬来爬去,一片片如同水纹一样波动,甚至有些没有抓牢的虫子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三人里头最感到恐惧的就是彭晔,黑暗的山洞,数不清的虫子,这里根本就是他噩梦的一个翻版。
“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里,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别管什么八卦图阵也好,奇门遁甲也罢,至少还不是要人命的,再这么待下去估计就真的要人命了,要是怕绕圈子,实在不行,就不按照地上的路径走,咱们估摸个方向,直接踏着尸骨堆走,趟也要趟条路出来。”彭晔想起连日来一直困扰他的噩梦,急的直冒冷汗,抬脚就想跑。
李端阳却一把拉住他,指着地上的尸骨,说道:“你可看清楚,这条道只怕咱们是趟不出来了。”
低头一瞅,只见边上尸骨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土坷垃一样的东西,就像是长了一层瘤子,大的有鸡蛋大小,小的才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骨头上,一动不动。
彭晔一下没看明白,正想要凑过去仔细察看,李端阳却一把拉住他,“小心点,别惊动它们。”
说刚说完,彭晔就见到其中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突然抖了一下,随即头部伸出一个钩型口器,这些土坷垃一样的东西分明就是一群虫子,只是不知道在那里停留了多久,身上竟然覆盖上厚厚的一层灰土,才一下子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彭晔这下看分明了,“这东西,不就是我们在平台上踩死的甲壳虫嘛,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什么玩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踩死十多只了。”
“你能耐,你都要上天了,知道这是什么吗?尸蟞!”李端阳解释道:“先前下到平台上时,我就已经认出来了,只是当时只有寥寥几只,成不了气候,踩死也就踩死了,我才没有明说,咱们这次钻进这个地方,碰上这玩意,真的失策了,这叫什么来着,纯粹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