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阳是个全真派道士，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但是生活起居还是很讲究的，严格遵守初真五戒里不得荤酒食肉一条，他艰难地咽着干粮，“别问我，道爷可是出家人，我劝你最好别打那鱼的主意，谁知道能不能吃。”
“出家，出家，人生在世能活多久，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做，连个口腹之欲都得压抑着，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彭晔心里头早已活泛起来，看着死鱼两眼冒光，口水直流，“你不吃拉倒，我去看看。”
地下暗河与地表水相连，一路来河水还算清澈，也没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虽说那鲶鱼个头是大了点，但是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国外经常有报道说抓到一两米长的鲶鱼，再说这鱼也才刚死没多久，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端阳撇撇嘴，并不分辩，但脸上明显露出朽木不可雕的神情。
彭晔拿起从裤腿上卸下的匕首，套上鞋子，屁颠屁颠地跑到水边。
眼下所处的位置是一段水洼子，河道平缓，水流缓缓流淌，形成一片浅水滩，越往前水越深，最深处黑黢黢的望不见底。
岸边长满一层密密麻麻的墨绿色水苔，异常湿滑，脚踩上去软不拉几的，水苔里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人一接近就一哄而散，消失在黑暗之中。
站在暗河边上，看着光亮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潋滟暗河水，水洼子里有一些小鱼在四处游荡，只有春叶嫩芽一般大小，黑背梭形，头大而尾小，也不怕人。
地底生物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基本丧失视觉，但感光能力却进化的极强，一群群黑黢黢的小鱼翻腾着追赶手电光。
水冰凉清澈，有一种冷冷的寒意，彭晔捧水扑在脸上，顿觉精神一振，他把鲶鱼身体翻正，不敢打肚腹的主意，只是在背脊两旁各削下几片鱼肉，好在鱼够大，那些肉足够吃了。
洗净鱼肉上的血水，回到篝火边，彭晔把鱼肉切片搁在工兵铲上，如同铁板烧一样把鱼肉烤得“滋滋”叫，直冒油花，空气中充满一股诱人的鱼香味，边烤边用匕首削着吃，就算没有盐卤，也是津津有味。
“随愿往生天尊……”李端阳也不好阻止，只是在边上念叨着。
“要不是它想着吃我的肉，我现在也吃不着这个，这叫什么来着？因果报应！你真不尝尝……”彭晔直吧咂嘴，差点连舌头都吞进去了，感觉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除了给欧阳依留了一块外，其他的被他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人也有些困顿，伸手一摸烤着的衣服，这些快干服都是易干材质，烤了一阵就差不多了，彭晔突然手一僵，“她去多久了？”
李端阳也是一愣，先前光顾着往嘴里塞东西，确实忽略了欧阳依一直没回来。
彭晔在这里忙乎好一阵，烤肉都吃完了，按道理说，换个衣服要不了几分钟，早该回来了。
两人起身往浅滩里侧打量，哪里还有人影，也不见有手电光。
“欧阳依……”彭晔大声喊道。
只听得声音在地下空间不断回响，却没有任何回音。
“我靠，出事了。”
两人慌忙套上衣服，虽说还有些潮，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穿上鞋袜，拿起工兵铲和手电筒，赶紧往黑暗深处跑去。
很快，在一块石头后面见到一个背包，地上还扔着湿漉漉的衣服，但欧阳依却不见人影，只在旁边砂砾里发现有几个杂乱的脚印。
“欧阳依……”彭晔急得连声大喊。
李端阳也是满头大汗，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这地方不大，分散找，有情况就大喊一声。”
说完，抬脚就要走，彭晔却一把拉住他，一脸迷茫，直愣愣地盯着浅滩里侧的崖壁，喃喃地说道：“见鬼了，我怎么好像是看到有个人钻进石头里了……”
李端阳闻言一滞，手电筒往里侧照了一阵，发现就是一片黑黢黢的悬崖，岩层重叠，很陡峭，“你小子不会是发癔症了吧？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孙悟空，人怎么会钻石头里去，赶紧的，找人要紧。”
“不对，刚才是有些恍惚，但是确实有个人钻到悬崖里去了，我应该没看错，”彭晔摇摇头，最让他感到心惊的是，刚才出现的人影似乎还有点眼熟，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错不了，绝对是个人，赶紧追！”
李端阳也是纳闷，难道是刚才的鱼肉有问题，吃完出现幻觉了，疑惑着也跟着跑过去。
跑到近前，只见悬崖里侧有一个凹槽，往里是一条天然形成的缝隙，从远处看来，有人要是进到缝隙里头确实像是钻到石头里。
更让人惊奇的是，缝隙里面竟然还有人工开凿的台阶，蜿蜒往里延伸。
可能是空气潮湿阴冷，也可能暗河水位高涨时会淹没到缝隙里头，台阶上长满一层厚厚的水苔，上面郝然有几排杂乱的脚印。
不暇细想，彭晔抢先钻进缝隙，水苔滑腻腻的，走起来很费劲，缝隙并不大，勉强能并排走两个人，像是山体运动形成的岩层褶皱，一直往里延伸，看不到尽头。
李端阳见他走得急，在后头提醒道：“你小心点。”
往里走了一阵，缝隙到底了，变成一个山洞，里面似乎还有更大的空间。
洞里头黑乎乎的往外冒着寒气，一股奇异的气味不断从黑暗深处飘来，像是霉味，却又夹杂着其他不知名的气味，有些难闻，彭晔抽抽鼻子，实在分辨不出是什么。
山洞倾斜着向上延伸，内壁很光滑，有着明显的水侵蚀痕迹，看上去像是个山里头的落水洞。
洞内悄无声息，并无人影。
彭晔担心欧阳依的安危，心急如焚，不顾地上湿滑，急匆匆地往里赶，把李端阳远远地落在后面。
山洞一直微微向上倾斜，前行一段，便是一个小斜坡，走了一段，坡度变缓，近乎平直地往里延伸。
走在其间，彭晔发现山洞并不全是天然的，除了地上的台阶外，有些地方仍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多半也是利用原有的天然溶洞，人工开凿的只是做了些简单的修缮。
前行数十米后，前头突然出现光亮，洞壁上还能见到有个人影在晃动。
彭晔心头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拐过一个弯，山洞突然到头了，最里侧是一道石门，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鬼脸。
欧阳依侧躺在门前，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支手电筒，手电光仍然亮着，人却是死活不知。
彭晔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一把抱起她，发现只是昏迷了，在人中上掐了几下，嘴里总算吐出一口气。
欧阳依刚醒过来，人有些迷糊，谁知道抬头一见到边上的鬼脸石门，立刻一脸惊恐，连连往后缩，嘴里大喊道：“鬼，有鬼……”
李端阳也跑过来了，一见这架势，也被那道石门吸引，走过去伸手就要摸上面的鬼脸。
欧阳依连忙爬起来，一把拉住他，连连摇头道：“不能碰，一碰就会有鬼出现。”
两人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弄糊涂了，什么叫一碰就会有鬼出现。
彭晔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换衣服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欧阳依拉着两人连往后退，直到与石门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先前我提着背包走到一块石头后面换衣服，虽然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也没有任何其他动静，可我总是心慌慌的，就好像……好像有人在偷窥一样，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后，刚想离开，听到悬崖边好像有动静，我过来查看，发现这个山洞，地上还有脚印，我顺着往里走，没有发现任何人，一直走到这里，我也是好奇，伸手摸了下石门，刚碰了下，从里面蹿出一个……一个鬼，我就昏过去了……”
“从门里面蹿出一个鬼？怎么蹿出来的？门有没有开？”李端阳接连问道：“你是被吓晕的，还是受到袭击了？”
“我也说不清楚，那个鬼突然蹿出来，一下到了我面前，然后就……”欧阳依一脸困惑，感觉脖子上很僵硬，伸手揉了揉，又伸胳膊伸腿的检查一番，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算了，以后再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通知大家，一起行动，千万不能再单独行动了，我们所处的是一个未知的环境，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这次算是运气好了，还是小心一点好，”彭晔忍不住责备道，突然又一下子僵住了，问道：“等等……你晕了多久了？”
欧阳依一个劲地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我刚才追过来的时候，在洞壁上看到有个人影在晃动，但到这里时你已经晕倒在地上，”彭晔四下打量，又看着欧阳依手里攥着的手电筒，说道：“快，你赶紧照着刚才晕倒的样子躺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