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土坑里,面积不大,两人算是占了地利,蟒蛇身子在里面伸展不开,行动起来不算灵活,本事都没法施展,否则两人哪有那么轻松逃脱。
又是一阵狂奔,渐闻水声潺潺,很快,三人顿觉视野一宽,丛林中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流直下,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三人站在水潭边上,没路了。
“下水!快点下水!”李端阳在岸边往下一瞅,指着凸起的石头道:“躲石头下面。”
彭晔脸都白了,下面水那么深,人漂在上面,行动很不方便,蟒蛇在水里可比在陆地还要灵活,这一下去还不是凶多吉少,就算想拼命都拼不了。
欧阳依突然想起什么,解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瓶驱蛇剂,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在石头周围一阵狂喷,升腾起一股刺鼻的味道,“死马当做活马医!看能不能把蛇驱走。”
三人搀扶着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头溜进水潭,拼命地挤在石头下面,抠着石头缝隙,大气不敢出一口。
没多久,石头上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条蟒蛇已经追到水潭边上了,本想把头探到水潭里看看,却在石头上闻到一股极为反感的味道,徘徊一阵,竟然扭头走了。
这样一来,三人暗叫侥幸,一直等到水潭边上没有任何动静了,才慢慢从石头下面游了出来。
彭晔爬上岸边,确定蟒蛇已经离开,这才把两人拉上来。
李端阳失血过多,被水一泡,脸色白的吓人,毫无血色,嘴皮子都成了青紫色,加上深夜的丛林里格外阴冷阴冷,颤抖着直打哆嗦。
想走也没力气走了!
两人把背包扔在一边,就着石头间隙,垒了个简单的营地,让李端阳平躺着歇息。
欧阳依生怕蟒蛇再次返回,拿着驱蛇剂在营地周围喷了一遍。
李端阳喘着粗气道:“别整多了,丛林里不要用太浓烈的气味,别把蛇赶跑了,又引来其他什么东西,随便来点什么东西咱们都够呛。”
彭晔在丛林里砍了些枯树枝回来,在营地中间生了一堆篝火。
靠着篝火烤了一阵,衣服都干得差不多了,李端阳脸上总算恢复了点血色。
这一歇下来,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酸疼无比,抬下胳膊都无比费力,谁都不想再动了,靠着背包半瘫着躺在篝火边上。
彭晔打开背包,拿出干粮分了,要大家补充体力,好在三人的背包本身防水功能不错,外面又罩了一层防水罩,加上里面东西都裹了防水袋,没进水,倒也干爽。
三人靠在篝火边上,默默地啃着干粮。
李端阳费劲地啃完几口干粮,再也招架不住,靠在背包上沉沉睡去。
彭晔看着幽暗的丛林,很不放心,让欧阳依先睡,自己找出手电筒和开山刀备着,坐在石头上放哨。
荒山野岭,寒夜死寂,除了细微的风声就是时断时续的虫鸣,让夜晚显得更加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彭晔让篝火烤得昏昏欲睡。
良久,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咯咯”笑声,声音尖锐刺耳,十分空灵,忽高忽低,山林间平添几分惊悚。
彭晔一脸惊愕,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天。
笑声过后,再也无半点动静。
山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彭晔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棒,让火烧旺点,看着腾起的火光,心里才感觉安心点。
刚才明明听到声响,显然不是幻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了动静,心里头自我安慰道:“山里头动静多,指不定是什么鸟叫,也许就是一只夜猫子。”
一想到夜猫子,脸色又是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好鸟,基本上和乌鸦是一个级别,全是不祥的预兆,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更有老话讲,宁听夜猫子叫,不听夜猫子笑,据说夜猫子一笑,就是要死人的节奏,想着那阵“咯咯”笑声,后背开始渗冷汗了。
胡思乱想之际,彭晔突然听到对面树丛有动静。
夜色浓墨,看不清有什么东西,手电筒刚照过去,一道白影如鬼魅般自树丛中飞掠而过,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不见了。
彭晔抓起开山刀一蹦而起,纵身追了过去。
幽暗的丛林里浓雾暗涌,像潜伏着千军万马,彭晔手心汗津津的,周围草木的每一丝晃动,都让他心惊胆战,最让人害怕的往往就是这种面对未知对手的惶恐和不安。
暗夜里在丛林中追人,你要是不紧跟着前面的背影,一步落下,啥玩意都没了,彭晔又得担心脚下林立的怪石和纠缠的草木,速度不敢太快,走的跌跌撞撞。
白影速度极快,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却又不时地在前头晃悠,恨得彭晔直咬牙。
对方似乎有意在吸引彭晔,但他已经无暇顾及,由于好奇,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亢奋,追了一阵,白影早没了踪影,空气中飘着一股异香,很好闻。
彭晔蹲下查看地上的痕迹,又听见一声细微的摩擦枝叶声。
相隔不远,一抹白影在枝叶间一闪而没,跑到跟前,又只剩下涌动的浓雾,目标没了。
“真是见鬼了,什么东西跑这么快?还不留一点痕迹。”彭晔心惊不已,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开山刀横挡在胸前,生怕从浓雾中突然蹿出什么东西来。
眼见失去目标,想着营地里还躺着两个人,彭晔也不敢往深处追,怕迷失方向,找寻一阵,没发现什么,倒是那股异香愈发浓烈,周边似有一树繁花正在盛开,散发出醉人的芬芳,令人沉醉。
追丢了,彭晔失望的准备回去,刚一抬脚,突然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回头一看,猛然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手电筒也滚到草丛中,他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全然不顾手上沾满枯叶,硬是将那一声惊恐的尖叫扼杀在喉咙里。
浓雾中,慢慢现出一道身影,正是那道白影,现在他终于看清楚样貌了。
一袭雪白的古装长裙,从枝叶间飘了出来,长裙在浓雾中轻轻飘动,状若飞仙,拂在枝叶上,发出沙沙声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可怖的是脖子上空空如也,没有脑袋,等到整个人影都显现出来的时候,郝然见到脑袋竟被它拎在手中,随着身子的飘动,那个脑袋也在不住地晃动着,满头灰黑干枯的长发无风自动,像蠕虫般不断扭动。
彭晔早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发抖,这是什么坑爹的节奏,这地方还真有鬼啊!好在他和鬼影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眼见鬼影慢慢飘了过来,他想往树丛中挪挪身子,无奈全身虚脱,一点力气都没有,动弹不得,又不敢做出大动作,怕引起鬼影的注意,那股沙沙响声不断灌入耳中,慢慢啃噬他的胆量。
“一定是做梦……这世上哪有鬼!”彭晔不断提醒自己,眼前一切都是虚幻的,只要他醒来就会消失。
鬼影在丛林里晃动着,似乎在找寻什么,又像是困在那里,转来转去不离那片范围。
丛林间渐渐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哭泣声,那个被拎在手上的脑袋,脸上露出一股诡异的表情,看不出来是哭还是笑,嘴巴一翕一合,那哭声似乎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彭晔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脑袋上两只泛着灰白色的死鱼眼,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令人毛骨悚然!
慢慢的丛林中又有哭泣声响起,像是在迎合,浓雾中鬼影幢幢,若隐若现。
彭晔整个人被哭泣声包围着,所有声音不可抑制地钻入耳朵,轻轻的低泣声中夹杂着沙沙的摩擦声,渐渐啃食他的理智,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细不可闻,就在彭晔长出一口气,情绪稍稍平复的时候,突然像是一阵狂风刮过,哭声骤然变大,如狂风怒涛般横扫整个树林,凄厉的呼号、濒死的惨叫裹挟着扑面而来。
彭晔一听到凄厉的哭号,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幅惨绝人寰的场面,无数的兵士铠甲鲜明,手执利刃将大批人群团团围住,里面不乏妇孺老幼,以及高冠博带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被围的人脸上惊恐不已,或怒发冲冠地呵斥着,或哭天抢地的号哭着,兵士们却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只要有人想冲出去,立刻上前一脚踹翻在地。
随着一声令下,弓矢齐发,一下变成修罗场,人的血肉之躯在万千箭雨之中脆弱不堪,被射成刺猬一般,哭号顿时变成惨呼,脑海中的场面变得扭曲,只是那瘆人的惨呼却像锥子一般钻进彭晔的脑袋,让他头疼欲裂。
正当彭晔忍无可忍的时候,哭号声立时消失,鬼影迅疾消融在浓雾之中。
彭晔紧紧攥着开山刀,因为惊恐,脸上肌肉扭曲着,表情狰狞,直到鬼影消失,他都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