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跟在凌栖身后,只一步一踏的走下侠凤墟底。彼时的她一身素白,长发仅用一根木髻简单串起,两鬓之发任风飘荡,殷白的唇角也不带一丝血色。
“涣生剑呢?”久久苏儿才出声,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她又怎会料不到是凌栖拿走了涣生剑?
凌栖愣了一下,本来是怕阿悷不跟他回明渊,拿了涣生剑让自己心里有个底,而彼时既然阿悷已经到了侠凤墟底,凌栖认为自是没有了退路,又还有何担心?遂柔声道:“我们先去夙子花林,我再为你去取涣生剑如何?”
“好。”苏儿嘴上只有一字,心中却思绪万千。
两人遂继续脚步。“这夙子花是两年前我亲手为你种下的,你一定会喜欢的。”凌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看得出心下很是喜悦。
两年前明渊风云突变,暗流涌动,阁中人分两派站齐,争夺渊上之位。凌栖仍记得,在夙子花林与晏梅轻一战,鲜血染红了整片夙子花,而最后竟是晏梅轻甘愿死在他剑下,死前抚着他的脸,一声:“道师兄……”那之后,凌栖便一把烧尽了夙子花,只待明年春暖花开时再亲手播下。
“到了,阿悷你看!”凌栖此番竟笑的如一个孩子一般。
放眼过去,一片艳红,枝丫参差交错,枝头轻蝶戏舞!整片林子微风划过,沁鼻芳香迎面扑来。
凌栖深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我日夜精心照料于这夙子花,终于长成这般。”凌栖对着身后的苏儿说话。
苏儿却只道:“涣生剑呢?”
“我去取。”凌栖迟缓了一下,迈了步子!
阿悷难道你不喜欢夙子花了么?为何如此冷漠?凌栖心问。他自是不知道当年夙子花将苏儿伤的多深。
凌栖,对不起。苏儿只冷冷看着整片花林。那颜色是如此引人注目,那花香是如此沁人心脾,但,苏儿今日就要亲手毁掉它!
有些事情该结束了,苏儿只暗道。凌栖,当年是我利用你探明渊的地形,错在我先,让你心里种下这个因,今日我便亲手将这个果了结!
苏儿只双眼一闭,眉上稍敛!
“剑在此!”不多会凌栖已捧剑而至。
苏儿一眼过去,神剑涣生此刻竟是如此安然,剑刃在微弱日光之下凛凛而动,剑柄深红手纹乾刻其上,剑锋更让人感觉要直冲破晓!
经烈火冥冰历练的神兵岂能不妙!
苏儿双手接过剑,轻道一声:“父亲。”缓缓,抬眼:“凌栖,我为你舞剑可好?”
“自然是好!”凌栖不假思索。
话语一落,霎时间,却是苏儿涣生剑尖一指,神剑一挥而下,满地花落扬起。苏儿眼中尽是凌厉与决绝!
落英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日迷香露,流风舞艳花!
苏儿旋身一翻,满天落花剑雨!凌厉的招式间恨意渐盛,此时苏儿的眼中竟一丝血红!迷沙满天之中,只见那素白身影挥剑入林,顷刻间,剑下花落,不知多少!
凌栖楞眼看着,两年心血竟在苏儿手起剑落间化作满地残余!
“阿悷,你干什么?”凌栖不解,边喊便冲过去!
“我恨它!”苏儿声嘶力竭,眼角泛红。手中的剑仍在挥舞,头上木髻随风脱出,漫天花落间,素白衣裳竟沾得一身花红!
只剩满地残枝落叶!风轻扬,那一头长发顺风舞动,苏儿立在原地,长剑手握而垂,冷眼而视,嘴角忽地扬起,一声冷笑。
~我恨它~阿悷的话仍在凌栖耳中回荡,“为什么?”凌栖似在自嘲。看着满地被阿悷亲手毁尽的夙子花,凌栖的心似在淌血!
“为什么?”凌栖瞪红了双目。疾步过去,用力抓住苏儿的肩膀摇晃,“阿悷,为什么?”
“我恨它。”苏儿只一字一顿道。“花已落,人不再。”
“不,不是这样的。”凌栖不相信。
“今日一切,错在我先,当日便就是我利用你,种下了因,果当由我自己担!若是你今日要杀我,我,绝不还手!”苏儿的话当真字字扎心!这般决绝!
“那我们的婚约又算什么?”凌栖不放手,大喊道。
“当日婚约,实非我愿。迷惘之下,岂能当真?”苏儿冷冷一笑。
岂能当真?短短四字,当真让凌栖无地自容,他相信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久,到头来竟是一句儿戏!他猛地将苏儿用力一推,苏儿连然后退几步。
一木钗怀中掉落,正是流魂步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