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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琥珀隐情

一日北京的皇帝崇祯下圣旨,因为张国维修理河道、救济灾民有功,宣他进京面圣。包龙潭一路跟随张国维回到顺天府八甲帅社耿家庄。张天成、张天达见到结拜的大哥保护着久别的父亲一同归来,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包龙潭最念结义之情,对两位义弟也是倍加思念,他紧紧拉着二人的手舍不得放下。包龙潭数月游历,对他来讲感慨特别多,江南的秀美,山东、河南等地大旱、蝗灾,他都一一讲给两位小弟听。他性格直爽,欢喜中掺杂着许多忧虑。

晚宴后,哥仨人在后院书房中闲叙,进来一位秀美书童,婷婷玉立,肌香盈室。包龙潭不觉一怔,觉得此人不知在那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张天成笑着对包龙潭说道:“大哥是否记得耿家酒楼施舍银两的父女,她便是陈圆圆,女扮男相。”包龙潭道,“此事一直记得,面前这位莫非?”张天成道,“她就是当日的圆圆。”便把来龙去脉一讲,包龙潭听后才知事情的原原委委。他心中既同情,又为以后的事不免多了担心,告诫三人防范小人,别让小人图利,暗地里告发。三人点头称是,决不敢露出蛛丝马迹,万事小心为上。

陈圆圆虽说是弱小女子,但她人生的阅历极丰富,见过世面,思路宽。自从小就随父母走南闯北,她把沿途经历加上书本上的内容,融入到自己的知识宝库中。重新润色再理出,讲给兄弟三人听,三人皆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娓娓讲道:“宋代诗人范成大在《吴郡志》中写道,天上天堂,地下苏杭。”陈圆圆用清唱《咏西湖》一词曲:“西湖烟水茫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宜雨宜睛,宜西施淡抹浓妆。尾尾相衔画航,尽欢声无日不笙簧,春暖花香,岁念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三人在圆圆的歌声中,仿佛进入幻境。张天成、张天达没有去过江南,这等人间仙境只能听人讲述。包龙潭去过,心中一直对苏杭留念。

包龙潭也是好嗓子,两兄弟也央求他唱草原的歌。盛情难却,他唱了一首《千里马》歌声像草原一样辽阔,这是草原民族的特点,让人听后十分震撼。

歌词大意是:

愿修剪的银鬓,长得茂密好看,愿修剪过的尾鬓,长的粗壮又美观。奔跑中的千里马,赛过疾飞的箭,又像一道闪光的电,不见身影只见尘烟。啊,英雄的坐骑千里马,是草原的风在传。四蹄卷起绿色的浪花,传递着金色的宣言。我的千里马啊,承载着蒙古人的梦幻,在广袤的土地上,展开史诗般画卷。

歌声唱完,余音还在书房内回荡,长长的声调如同万马奔腾,让人仿佛置身大草原。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风吹草低,牛羊游动,群马奔腾,粗犷中有生命骨子里孕育的壮观轮回。让人遐想,让人情醉,让人对这个神一样的汉子,敬佩不已。几人缠住他,让包龙潭再唱一首蒙古族歌曲,否则今晚不准休息。包龙潭又唱了一首《千古罪人》歌词大意是:

岁月在脊背上抽打无数鞭痕,烙上这火一样悲愤,我是千古罪人。只因背叛你善良的根,从这草原深处游走的魂。

雁阵过后,内心孤独石一样沉,累累白骨山一样嶙峋,我是千古罪人。只因血一样执着,才有气吞山河的决心。

蹂碎玉石一样的质朴,刀光剑影中大地扭曲呻呤,我是千古罪人。泪水中我听到母亲慈爱的声音,熄灭贪婪的目光,重温最初的童真。

从绿色中感恩阳光的圣洁,五彩的祥云托起疲惫的身,我是千古罪人。让爱的博厚驱散孤独和阴霾,人间鲜花朵朵温暖永驻如春。

陈圆圆说包大哥的歌声透着草原人特有的伟大,让人的思维伴随歌的旋律无限度的拓展,不但是一种美的享受,而是灵魂深处的逼真写照。相比之下,水乡的歌声过于轻柔,虽然情浓,却少了点激昂的味道。包龙潭道,“这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民族的不同,文化底蕴表演形式不同。但圆圆的歌声中,柔弱之中有金属的撞击声,那是一种坚强、那是一种向上、那是一种性格。我感受到一种温馨,一种智慧的闪烁。我敢断言,你人生的道路,一片光明。从这一点上,大哥十分看好你,你不同寻常家女孩。”试玉须烧七日满,识人尚需十年期。包龙潭虽然性格粗犷,但粗中有细,他对陈圆圆一语道破天机。此女子日后必定成为一代奇女子,暂时只不过是屈寄篱下,也不知道三弟天成能否驾驭了她。包龙潭口中不说,但心中有数。

陈圆圆虽然出身贫贱,她确是智慧超常,不但妙语如珠,而且对天下大事,能阐述自己独到见解。她想找一个有抱负天下的男人,她选中了张天成。张天成不但武功奇高,有知识层次,它日定能飞黄腾达,这也不枉苦了自己想出人头地这颗心。所以说陈圆圆对人生的追梦起点就高,小小年纪,把阅历、知识、时代脉博紧紧连成一线。自己犹如杂技演员,在这根绳上跳着惊心动魄的舞蹈。张天成是她忠实的粉丝,每一环节,每一次惊艳,他都沉浸在这种幻梦之中。

三人各不相同,包龙潭不拘小节,是草原跑马性格,但他仁心宅厚,是有德之君者。张天成少年心性,缺少人生阅历,翅膀羽翼尚未丰满,还没有翱翔天空的本事。张天达过于耿直,思想单纯,虽有刀劈华山的勇气,却无稳坐军帐中的谋略。陈圆圆对三人分析透彻,优点缺点尽在心中。

几人闲侃,陈圆圆讲江南园林天下甲,苏州园林甲江南,不知包大哥游历欣赏有何感悟?包龙潭道:“我游江南数月,也是走马观花,愿闻圆圆详解。”陈圆圆绘声绘色道:“唐代张继便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牟融的,西风吹冷透貂裘,行色匆匆不暂留。帆带夕阳投越浦,心随明月到杭州。风情听漏惊乡梦,灯下闻歌乱别愁。”江南山美、水美、园林美,诗人墨客把最美的词句烘托出自己的感受。游江南,不但是欣赏美景,而且要把文化的内涵与所行的目标,产生共鸣。那样的游历才是一种精神的超越,是人生思想境界上一种“质”的飞跃,只有这样才不枉此行。她用眼看着三人,神韵飞扬。

包龙潭笑道:“圆圆批评的有道理,我是粗人,只是贪玩,对于诗、琴、书、画上一窍不通。原来游兴中有这等高深学问,经你指点,茅塞顿开,长了见识。下次在下江南闯荡,一定虚心学习,讨教之后再去不迟。”圆圆一笑道:“我是说玩笑话,要不多寂寞,谁出门赏湖光山色,背着十几本诗集去。一累汗流一身,那还有雅兴,也别让路人认为是卖书的先生呢。”天成插话道:“圆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先生的衣钵传人,我等受益终生。”四人哈哈大笑,互相打趣,好不热闹。青年男女,聚再一起,世上再无烦恼,一切尽情宣染。

清晨喜鹊在枝头上叫个不停,守门的人说,难道家中有什么大喜之事。正议论猜测之中,一匹马飞驰而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北京城耿家酒楼与天成、天达结义的二哥吴三桂。原来吴三桂被皇帝重用,提升为上海关总兵。对满清骑兵,吴三桂神勇出击,连犯强敌。皇帝崇祯大喜,便以示恩典。吴三桂进京也是感谢三朋四友在北京为自己帮忙,正好顺路,便想看望一下结拜的义弟。他知道二人武功极高,日后大明,一定会有二人用武之地,这情感投资,他久知游戏规则。无论仕途,还是展开拳脚打拼,重要一点,必须有结成利益集团的路子,人脉关系相当重要,否则你即使有通天本领,也是怀才不遇,独怆然而涕下。

“利益集团”把持朝政,是中国历代通病。这种超越法律之上的特权,改写了唐、宋、元、明,把中国也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权力之大,可以架空皇上,把法律解释成一纸空文,不公平的特权,司法体系塌陷,一定会滋生严重的腐败,强盛的大明王朝,就是顶层设计的不合理,加上严重的腐败,把自己彻底打倒。

包龙潭、吴三桂、张天成、张天达四人欢喜地意外相聚在耿家庄。数月的分别,今日的相逢,好像上天安排。四人互叙别离之情,喝过酒用过餐之后,便回到书房畅谈。张国维见儿子结识吴三桂,心中也十分欢喜,知道孩子长大了,可以放开手脚,让哥俩打拼,只要有坚实的基础,才会有美好的未来。光宗耀祖,是每一位父母所希望的,不是自私,是社会现实,人们认可,谁都不愿过分解读它。

四人诉说分离之苦,道人世沧桑,都从心里发出不尽感慨。包龙潭的大明游历,使他对这个民族有了更深刻认识。她有柔弱的一面,天真善良的一面,但也有可恶的一面,多变的另一面。这方方面面,把一个国家的整体多样性呈现出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能走多远还是一个未知数。

正在这时陈圆圆走进书房内,她上前拜见吴三桂。吴三桂一愣神,这书童怎么看都像美女,怎么会是个男子呢?他心中暗暗打了个问号。张天成一笑,就把陈圆圆女扮男装藏身庄内,事情的起因,原原本本讲给吴三桂。吴三桂听后大骂魏忠贤把持朝政,误国误民,民族败类,早晚必遭天杀。

吴三桂细端详陈圆圆,把她从头上打量到脚上,从脸上又看这身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陈圆圆之美是大美,吴三桂仿佛进入到天上人间,自己腾云驾雾般在一种幻象中溯游,心神飘忽不定。他阅女无数,但初见陈圆圆,就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不能控制自我,早把余人忘得干干净净。他双眼目光矇眬,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好像青楼中醉生梦死一般。

包龙潭知道陈圆圆和三弟天成私订终身,做为大哥他没有礼物送上,心里十分歉意。此时一见吴三桂失态,感到很尴尬,他提醒一下吴三桂,二弟是否在寻思给圆圆小妹见面礼物。他语调虽然低沉,而内劲充沛,句句贯入吴三桂耳中。

这一声问话,才把吴三桂从情痴意迷的女儿国中唤了回来。为了掩饰自己失态忙说道,“我正在想第一次见面,送圆妹何礼物。”他语音落,从脖颈上摘下一串红色透莹圆润的串珠。吴三桂把它递到陈圆圆手中道:“这是皇宫中的宝物,皇帝恩赐,这串血琥珀是缅甸所产,十分稀有。共计一百零八颗,大小浑圆一体,有安神补虚助阳之神效。红为吉祥之色,此物通灵益主人富贵,送给小妹妹算简单薄礼,不成敬意望笑纳。”

圆圆接在手中,一看红的似血,仿佛血滴浑然天成一般。气味芳香,又极轻,爱不释手,知是天然宝物。刚才一见吴三桂神情,便猜透十之八九,圆圆何等聪慧,坐怀不乱的本事,情河争渡,一只脚能踏上两只船。她用眼角余光打量吴三桂,那吴三桂气壮山河,有一种泰山压顶的魄势。心中吃惊,此人不但威武,更有龙飞天上的霸气,他远胜于众人,应强过张天成。日后此人定封侯拜相,如有可能,紫气东来,盛世为王,乱世为皇,天下属吴。自古英雄爱美人,但美人更爱英雄。

第一次见面,陈圆圆就把吴三桂高看九眼,他吴三桂日后必定是人中之龙,这龙不是一条普通的草龙,有云有雨有能量,二人彼此心中留下极佳印象。张天成还蒙在鼓里,只有包龙潭心中涌起不妥的感觉,吴三桂、陈圆圆二人似乎有点意思。又一想自己可能有点神经过敏,做为结义大哥,不能胡乱猜疑以免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当下大明动荡不安,几人对国家走势,不停议论长短。陈圆圆见解独到,吴三桂不停点头称是。陈圆圆一见吴三桂同持观感,便平白直叙道:“现在天下大乱,乱中取静,北京乃天子脚下,好像风平浪静,其实也十分凶险。内乱不息,外敌窥视,纵观华夏对外敌每战皆败。那《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带兵打仗的将军,所以一走了之,外战不行,内战内行。南宋跑了一路,亡了天下,从此华夏文明尽失,大明要是亡了,从此再无文化传承。如果不能振作民族精神,只是一味妥协,又内部不团结,那大明也许就是南宋的翻版,现在正游离在两种可能之中。其实文化的妥协,更加可怕。依我看,对外以攻为守,强硬胜其软弱。对内怀柔,实行公平,不妨为上行路线。”

吴三桂表扬陈圆圆,巾帼女英,你讲的道理,有治世思维,犹如良药,只是可惜,不能成为皇上龙书案上的奏折。世间奇女子,你推首选,武则天不必说,那是千古功垂人物。你若是祥鸟,便是鸟中的凤凰,成绩不会逊色古人。吴三桂坦城的夸赞,陈圆圆心中美滋滋的。真是知音难遇,吴三桂这等赏识我。天成知道爱,却不知道爱中还有深刻的道理。爱学不等于聪明,死学硬背,不能证明你是奇才,灵活运用,才是真本领。有一些是天生的,有一些是后天培养的,天成呵,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天达对四书五经,时政并不关心,他从不插话,但研究武学上,却积极参予。人各有喜好,不能一概而论。陈圆圆在众人面前,一点都不怯场,把吴三桂这颗心,抓得痒痒的。他心中哀叹老天不公,如此美人,如此超前思维,为什么不让我先得到陈圆圆。陈圆圆这边爱着张天成,那边又对吴三桂暗送秋波。她一想到自己身世悲惨,此时与张天成无名无分,后来会不会鸡飞蛋打,落一个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夜长梦多,这场梦能有多长呢?她表情懒懒的,片刻间显得无精打采,不似先前光鲜照人。众人认为她累了,劝她回房休息,她借故告辞。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陈圆圆多谋善断,非小女子可比。儿女情肠之事,古人今人一样,她床上翻来覆去难已入睡,闹心一夜,天亮之前才打了一个盹。

吴三桂进京城打点裙带关系,住在自家府中。张国维也进京面圣,崇祯皇帝在众臣面前把他好一顿表扬。张国维心里热乎乎的,知道皇帝器重自己,自己一定全心全意为皇帝分忧解难,为天下百姓造福。所以他这一生仕途漂泊,不为谋小家之利,胸怀坦荡,实实在在,是一个好官。大明末期,贪污腐败,把国家搞的烽火连天,内乱不止。他出淤泥而不染,光辉映照山河,成为封建王朝中的一轮皎月,清白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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