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逸站在北门外,望向远方,笔直的道路消失在迷蒙的大雪之中,心里有些伤感,虽然那三人都是硬塞给他的,可在这陌生的世界里,从她们那里得到了另一种安慰,一种家的温暖,有了一份牵挂,如今天各一方,伤感在所难免。
遒人站在彭逸身后,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大氅,往前走了几步,披在他的身上,说道,“彭逸,你有什么打算?从豫州把你那弟弟接回来,然后呢?”
彭逸伸出手,去飘落的雪花,随口回答,“让他来当国主如何?”
遒人苦笑,说,“你不当,也只能如此了。”
彭逸点点头说,“听说他是鲧的女婿,我那便宜伯父现在就是跟着他那丈人一起治水。”
遒人说,“前几年我去京城进贡时见过你伯父和大哥,的确是跟鲧在外治水。”
彭逸又问道,“鲧有个儿子叫禹?”
遒人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他有个儿子叫姒文命。”
彭逸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对遒人说,“我们回去吧,惠连我不能杀他,等求言回来,当上国主,让他处理吧。”
遒人连忙说道,“姒辰伤因为是黄帝直系,穷蝉的孙子才能为一国之主,惠连的叁胡王那是自封的,如果求言恳请尧帝封赐,最多只能是个伯爵,如同郑国死去的那个一般。”
彭逸笑了笑,说,“无论国主,还是伯爵,反正这荆州以后就是他的了。”
遒人说道,“这天下九州,还是穷蝉的父亲划分的,汉固国也只是姒辰伤自己的叫法,他总想恢复祖上的荣耀,重登天子位,号称汉固,是比喻如天河一般永远存在,可如今,呵呵。”
彭逸说道,“原来如此,对了,姒唐和那位公主现在如何?”
遒人说,“两人都在公主府中,有人看守。”
彭逸点点头,说,“不要为难二人。”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王宫,彭逸站在宫门口看着门楣上的匾额说,“以后就叫荆州伯府吧。”
接着又说,“我要送火族人和孟家湾的人回去,这里的事拜托你了,明日安排洪泽部回乡,一会你把洪生和洪涌叫来,我有事与他们说。“
彭逸说完话,走进了王宫。
洪生和洪涌两人来到王宫时,雪下的更大了,两人走进大殿,两名侍从走到近前,帮他们掸扫身上的积雪。
彭逸站起身来,笑着说,“二位,从黑蛟泊到宜城,辗转几百里,近一个月,辛苦了。”
洪生和洪涌双双躬身说道,“不敢言辛苦。”
彭逸摆手说道,“我们之间不用如此,明日我要去荆山一趟,你们也回去吧,带上小黄,如今小黄也可以自行捕猎,把它带回黑蛟泊好好奉养。”
洪涌长大嘴巴,说,“车正大人,这是要把圣龙放归江河?”
彭逸点点头,说,“以后你们叫我彭逸就好了,它本就属于那里,不属于任何人。”
洪涌结结巴巴的说,“彭姓未曾听过,直呼其名终究不敬。”
此时洪生说道,“从未有过之姓,那就叫彭祖可好?”
彭逸点头,接着愣住了,半响,反问道,“你叫我什么?”
洪生谨小慎微的说,“彭祖这个叫法车正大人不喜欢?”
彭逸差点晕倒,心说,“现在又多出一个名人,原来我就是彭祖,彭祖就是我。”
口中说,“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彭逸,彭祖随便你们。”
洪涌再躬身,说,“彭祖,那我们洪泽部什么时候回返?”
彭逸说,“我让遒人给你们安排给养,带上小黄回去吧。”
二人领命要走,转身时,彭逸说道,“洪头领,我那两位妻子娥皇,女英到底是何人之女?”
洪涌转身,红着脸说到,“她说她是方勋的女儿。”
此时遒人正进门口,听到他们谈话,插言,问道,“谁是天子的女儿啊?”
一人一句,让彭逸反应过来,连忙问洪涌,说,“她还说过什么?”
洪涌想了想说,“她说部族被三苗攻击,她逃了出来。”
彭逸一字一顿的说,“你的意思,我娶的是天子的外孙女?”
洪涌点头,说,“今日听遒人大人说,我才知道方勋就是当今天子尧帝。”
彭逸扭头看着遒人,问道,“你可曾听过尧帝的女儿嫁给谁了?”
遒人想了想,说,“二十年前嫁给过姒辰伤的弟弟,姒陶,不过陶部被三苗偷袭,全族罹难。”
彭逸点点头,说,“看来时间对的上,也许她们真是天子亲眷。”
彭逸接着跟洪生,洪涌说,“你们回去准备吧,妥当之后就回去,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看小黄。”
洪生和洪涌再次躬身行礼,说道,“彭祖,我等告退。”
第二天早上,遒人领着宜城武士把火族村,孟家湾,韦氏村,有熊部,三苗奴隶这些人带到了王宫广场之上,带进去之后,就除掉了身上的皮绳,麻绳,等限制,然后就退到远处。
彭逸见宜城武士都退下后,对站立在广场上的人,说,“此次战争,是惠连发起的,你们虽然参与了,但主要的罪责不应你们来承担,惠连被关押起来,等求言回来之后,再审判他,至于你们,如果想回族里,回家,一会站到我右手边,明日我会带你们回去,如果想留下,那在国主卫队里会有你们的位置。”
这五六百人,只有一百多人选择留下,大多是三苗奴隶,剩下的都选择回荆山。
彭逸看了看,说,“很好,我会发还你们武器,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回荆山。”
彭逸看了看留下的人里面有一些他熟悉的面孔,欢,竹牙,刑干都在其中,当他的眼神扫过时,很多人都低下了头,刑干张了几下嘴巴,最后没有说话,也把头低下了。
第二天早上,大雪已经停了,近一百辆战车挺在西门口,每辆车由一名卫队武士操持,再也没有押送人员,就这样,彭逸带着四百多人准备出发去荆山。
这些人里有很多人当初我跟随彭逸一起征战过,这样的环境下,没过多久,他们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阶下囚,仿佛回到了从前,彭逸领军,带他们征战一样。
出发前,刑干捧着陌刀,跪在彭逸面前,说,“御虎者,我的心被野兽吃掉了,背叛你了,请你杀了我吧。”
彭逸笑了笑,把跪在雪地中的刑干扶了起来,说,“没有那么严重,你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已,要记住荣耀与尊严。”
接着又冲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说道,“是惠连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带你们走入了深渊,都起来吧,我原谅你们了。”
所有人高呼,“彭祖。”
然后纷纷走上战车,队伍开始出发。
彭逸对孟破都没有恨,何况这些听从命令的部族战士呢,他只恨惠连误杀了他的兄弟离,此次回荆山,他想找到大巫,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
车轮压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单调而沉闷,不过队伍中人心情都还不错,死里逃生,被放回家,而且听说,汉固国其实算是覆灭了,惠连的弟弟求言将会回来担当国主。
冬日里远行,是有诸多不便,不过对于这些山中部族来说,也只是天气冷一些,宿营,狩猎,与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不同。
这一日,队伍来到了韦族村落,彭逸的队伍刚刚进入村子的势力范围,就有几个人影影绰绰的在旁边窥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