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伯手里倒提红颜,身子倒退四处躲避那火山的追赶,时不时的拎起红颜铁刀,在那个火山脑袋上来那么一下。那红颜刀也有灵性,极是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主人,但就是这样,尘伯拎刀每打在火山脑袋上,都会响起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看来,便觉得惊天动地。那个火山也倒是强悍,忍着那刀打了七八十下,愣是没有吭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痛,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伤心的大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尘伯看那个火山一脑袋的大包,冷哼一声,随手把那个铁刀丢在火山眼前。然后蹲下在那个火山跟前说:“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
那个火山也不言语,捡起胭脂铁刀,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拿着那刀在自己胸前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火山这一手来的突然,尘伯想阻止,早已来不及了。那胭脂铁刀在尘伯手里的时候尘伯早就检查了一遍,那刀似乎是没有开锋一般,刀刃甚钝,那个火山拿在手里也不知道怎么割破皮肉的。那胭脂一碰火山胸前的鲜血,腾地一声燃起了熊熊火焰。那拿着刀的火山也神情大变,原本怒睁的眼睛,此时微微晗了起来,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那缝里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火山手里扬着的铁刀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只见那火山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然后就仰天长啸,一股啸声响彻天地,只比尘伯那一声无声的呼喊不须多让,震得那洛河水泛起了更高的波浪。
青炉一声长呼之后,一双漆黑的眼睛冒着黑色的火焰,从左到右看了一遍,恰逢那火山长啸。青炉身子一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的长枪枪尖已经抵在了火山的喉咙前三寸。那呼号不已的火山反应飞快,手里的胭脂竟是瞬息之间抵在了那血红色的长枪枪尖之前。青炉手里的长枪冲势已成,断没有后退的道理,杵上了那颜色艳红的胭脂之后,去势不减,竟是硬生生的把那个火山击出了两里地去。
火山就这么被击出去,避也不避。最终火山快要被推倒洛河河边的时候,身子用魅影一闪,一道黑雾闪过,火山出现在青炉身后。青炉也不回头只是把手里的长枪往身后一递,就准确无误的击挡在红颜铁刀的刀刃上。那一声撞击,无声无息,但是两人脚底下的白玉石板,俱在顷刻之间化作了满地粉尘。
涪屏子在琅邪行宫看到青炉和火山前后的变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难道,这苍茫大地,真的要再次变天了?一天出现两个魔兵夺魂,我一辈子见到的怪事也没有今天多。”
广真大帝没有接涪屏子的话,只是自说自的:“现在魔兵南下,怕是已经打到了氹山(位于真洲西南部,过了氹山就到了祥洲,过了祥洲就是吉洲,离北洛不远了)了吧。”
涪屏子说的魔兵是带有邪气煞气的兵刃,自古有些神兵杀生过重,或者煞气过重的兵刃遭了诅咒,都有可能化为邪兵,在阴煞之地呆久了,或者主人含恨而死,便会化为魔兵。魔兵噬主的传说有很多,但是今天确实亲眼见到。也有很多人利用魔兵噬主来瞬间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力量,但是最后的结果没有一个是好结果。要么是魂魄被魔兵占据,要么神智错乱变成行尸走肉。
而广真大帝说的却是那三天的军队,称为魔兵。最初的三天和六洲的人和妖所修法门一样,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修行的法门路数全都变了,最后那些夜叉、罗刹、阿修罗也都变得嗜血好斗起来,几乎近魔。石洲大战传来消息,发生了许多夜叉、罗刹、阿修罗吃人食妖的事件,甚至怀仁天有一只叫黄晁的军队,抓到俘虏也不马上杀害,到了军粮不足时,便把这些俘虏用石磨铁磨磨成肉末,做成肉饼,以供军需。这个黄晁的部队称这个食物叫仙人肉,那赶着的人或妖,叫做两脚羊。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引起了各大洲大国的气氛,纷纷抗议黄晁这种行为。但是这黄晁并不惧怕,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每当抓住贵族之后,问清楚国家地址,便割了眼耳鼻舌生殖器,给这俘虏的亲人寄过去。
涪屏子听了广真大帝的话一愣,然后接过话头说:“部分怀仁天的部队已经到了氹山脚下了。”
广真大帝长叹一声:“这才不到两年,三天就达到了咱们眼皮底下了。而北洛城里面那些儿孙还自歌舞升平颂春秋,不知道唇亡齿寒吗?”说道这里,广真大帝有些激动,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涪屏,你跟了我也有百年了,你跟我说实话,皇城里面我的那些儿孙有谁能抵挡那穿了铁甲的战马?”
涪屏子叹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楼下的广场,忽然眼睛一闪,指着下面的那个柔弱的年轻人说:“大帝,可能这楼下弱冠尚可。”
那广真大帝伸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昌观唐说:“这小子?五百多家的医生都断了这小子不过十八……”话没说完,硬生生的打住话头,不可置信的说道,“咦,真是奇怪,这孩子身上的死气怎地一点都不剩了?”
涪屏子扶着颔下胡须哈哈大笑说:“恭喜大帝,这可能就是您说的命数吧。”
那广真大帝指着涪屏子说:“你这老儿,还跟我卖关子,快快说来。”
涪屏子哈哈一笑,当下就把下面人打探到的青炉治疗昌观唐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才说:“所以我才跟小女说这话,下面这些个打架的,谁赢了,没有家室,便让迎娶了小女便好。”
那广真大帝指着涪屏子哈哈大笑:“你呀,也真是沉得住气。”
广真大帝说话的时候,那个本来死气沉沉捂在厚毯子中的女子,眼睛瞬间就有了光彩。
然而还没等三人高兴的太久,变故顿发。
姬燕如召唤出来的血玉梨花,经过了改进之后威力大增,但是和许铁山打了一会儿之后,姬燕如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黑塔一般的汉子对付自己并没有出全力,本来有好几次机会能够对自己的血玉梨花痛下杀手,或者重创的,但是这黑汉子都把力气收了回去。姬燕如心中翻滚来回了几个念头,知道这许铁山心中藏着事情,但是藏了什么事情,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了。至此之下,姬燕如放开手脚和许铁山大战起来。但随着那个小家伙变身之后,重重的伤了蒋痴臣,那边的几人竟是占了上风,这让姬燕如很是不安,而且十六那个小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姬燕如越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广场上响起来一阵空灵的声音,那声音若有若无,但是美妙非常。随着那声音的邹然增强,本来和自己酣战的许铁山猛地抽身,待找寻那许铁山的身影时,下一刻出现的却是昌观唐身前,手上带着黑漆漆的凉风朝着昌观唐面门打了下去。昌观唐心中一惊,远远的就感受到了那袭来的强风,隔着老远昌观唐觉得自己鼻子一酸,接着鼻腔中被那掌风扫的一痛,鼻血流了下来。昌观唐不明白许铁山为什么对自己出手,但是他明白一点,自己死定了。这一瞬间竟是让昌观唐经历了一遍生死一般,十多年的记忆瞬间从脑海中划过,昌观唐发现,和要知自己死命的中年人在一起的岁月,才是自己最为快乐的岁月。一瞬间之后,昌观唐心中无比的沮丧,本来自己身上的伤治好了,结果到头来还是死于自己认为最亲的人手里,罢了,终归躲不过命运,死就死了吧。想到这里,昌观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一阵逼着自己隐隐刺痛的强风只是扫了自己一下,就在了没有动静了。昌观唐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那许铁山的黝黑的手掌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而许铁山伸着单掌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昌观唐仔细看去,原来是那个傻兮兮的范寿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撒了一地的符纸,现在的许铁山就被那个范寿宁的符阵控制住了。不过看得出来,那个范寿宁控制的并不轻松。
昌观唐看着近在咫尺的许铁山禁不住流下泪来,颤巍巍的问道:“为什么?”
许铁山微微一笑,费力的张开嘴:“小主子我也是受命行事,你要是身体没有被治好该多好,半年后安安稳稳的死去,我也可以安安稳稳的交差,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是偏偏你身体被治好了,有人很不喜欢。”
昌观唐看着许铁山的眼睛,轻轻的问道:“是谁?是母后吗?还是……”
许铁山呵呵一笑:“你还是太天真了,我怎么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边的范寿宁脸都快憋紫了,嘶声对那个伤心欲绝的昌观唐说:“傻比还不快跑,老子快撑不住了。”
那琅邪行宫上面的涪屏子问道:“您,不出手吗?”
那广真大地温和的笑着说:“生死有命,我出手算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