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上,东篱镇漫街的琼花树沿着山道起起落落,撒下万缕甜香。
客栈中,梓阑整了整先前从包袱底下摸出来的夜行衣,眼神里闪烁着雀跃。
千烨在一旁抱着手臂,毫不掩饰自己脸上“才不屑和你这种人一伙儿”的表情,身上同样套着那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裳,凌乱地有些别致……
这都要怪他方才不配合,险些被梓阑给强扒了……是的,怪他,都怪他。
“我先前在他身上弄了些‘标记’,咱们只需要找到他拿回我的令牌,顺便小小教训一把即可!”
梓阑临了还煞有介事地强调着,咱们不随便欺负人,就是稍微地让他乖一点就好。
千烨:……
上天呐,你怎么还允许有这种无聊的人存在呢?!
让别人偷走自己的令牌,然后留上标记,再找机会下黑手收拾人家?吃太饱撑着了吧?
原谅千烨用他那自诩机智的脑子想上上千遍,他也永远不会理解到梓阑是多么一只睚眦必报的狐狸。
因为在他那里,从来只有“你顺走我的东西?好啊好啊,手留下就可以了”,怎么可能还会允许那个人完事儿了还毫发无伤地乱蹦哒走呢?
想是那么个想法,但谁叫现在拿事儿的是那只无聊又狡猾的臭狐狸呢?千烨想了想,只好捶胸顿足地连忙跟上已经出发了的梓阑。
东篱镇的北边是一片废墟,据说是年前的那次“地龙翻身”,把这里一大片地方捯饬地再没办法住人――现在的东篱镇已经整体往半山腰那里迁去,山顶原来的旧址也被老人们督促着建了一座祠堂出来,一来希望平复神怒,二来也能供过路的人添碗水歇个脚不是?
最近,这祠堂里就停了一位圣僧,身边领着几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而听梓阑的说法,那个带着她“标记”的倒霉蛋儿恰巧就在那座祠堂里。
房檐上,梓阑和千烨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底下的圣僧正盘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诵经,四周围着的那五六个小和尚,也在学着师父的模样依葫芦画瓢地敲着念着,若不听内容,看起来倒还颇有几番小高僧的味道!
“噗哈哈……”
梓阑笑倒在屋顶上,没发出丝毫的声响,单从她那毫不作掩饰的脸上瞧着,这姑娘怕是笑得肠子都打结了!
“……别笑了……”
千烨无声地谴责她,虽然底下那群人的演技着实堪称拙劣,但……你好歹也是个公主呢,皇子啊,能不能稍微摆出一点高傲尊贵,目空一切的表情呢?
对,就像他这样儿。
梓阑一点都没有理会身旁某狼的狂躁,自来熟地把胳膊架去他的肩膀上,一副“咱哥俩好”的姿态摆得很是端正。
“大兄弟啊,你知道底下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不?刚进城就盯上我,到底是想劫我的财啊,还是色啊?”
“呵呵,财还好说,不过人家不一定缺……”千烨用眼神示意梓阑赶快把她那胳膊从他肩上麻溜地撂下去。
本来嘛,咱们又不熟,一口一个大兄弟的就拉人过来卖命,你当我傻啊?
还有哦,你手里的剑好歹出了鞘了,能别一脸无所谓地顺手搭人肩膀上吗!!
怎么一个两个老爱拿着剑威胁人呢?都什么臭毛病啊真是……流年不利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要说色啊――人家可是入了佛门的,不能纵淫~”
千烨学着梓阑那时时刻刻笑眯眯的鸡贼表情,双手不忘摆了个礼佛的手势,嘴里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来认识啊,说来听听。”
梓阑摸着下巴,一瞅千烨这反应,连分析都不用分析,就晓得这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小狼君还是懂得些江湖的,老油条!
“……底下那群沙弥,你刚还笑来着,他们确实不是和尚,但那个‘圣僧’,在大陆上却是有些名头的。
这些人不出意外,都是来自兰溪的杀手,那个圣僧算是里面的高手了,法号我这里不甚清楚,只记得周围朋友们有时提起他都叫‘菩提手’,实打实的狠角色。”
千烨似乎并不想多提,又或者说本来就了解不多,没两句交代便住了话茬。
“兰溪是一个江湖组织吗?”
梓阑瞅着千烨的神情,避过那个“菩提手”换了个问题,果真见他神色稍有了缓和。
果然,这“菩提手”应该不是千烨自己说的那样是“粗浅听说”,两个人不是有情,就是有仇……没办法,屋子里那个正襟危坐的圣僧长得实在是有点太犯规了!
“兰溪是个地名,算是那些野家杀手的避世之地,他们杀了人又怕被仇家追杀,不接任务时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生活,那里就是兰溪,是个没有人管辖的自由地…眼下这些人多半就来自那里。
不过据说,这个‘菩提手’,或者还有更多的人是有上家的,不过再具体的也没人敢去考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