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来自雪原的雾霭又重新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扑来。
刚入夜的木栾城眼见得灯火渐熄，显露出的是一片万籁俱寂。
这城里如今夜晚也没有了热闹，车队的一伙人便也各自回了卧房早早歇息下来，一时间连白日里还闹哄哄的客栈也安静得可怕。
凌叶和斐然此时正坐在桌前，等待着月至中天。
“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远处有如巨浪来袭般呼啸着扑向城镇的雪暴。
窗外的风夹着碎冰呼啸着扑打向窗户，点点寒意渗透进来，窗纸上渐渐渗出斑斑点点的水珠。
“看来先前猜的没错，是‘寒噤’。”
斐然的手在窗纸上轻轻一拂，竟从窗上捋下数条针尖粗细的蛊虫来！
“这就是‘寒噤’？”
凌叶用木夹子捻起一条蛊虫，对着白日里从二人身上取下的蛊虫比了一比，一般无二。
“嗯……按‘毒蛊双典’里的描述，‘寒噤’入体后，融入血液再寄居心脉，每每遇寒遇冷便会侵袭五感，令人陷入无感无知的睡梦中去。”
凌叶依着从“九璃毒尊”的书典中所记，仔仔细细地将手中的蛊虫对照了下。
一旁的斐然点着头，满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不错不错，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你又认识了一种比较常见的蛊虫了。”
说着，斐然便丢给凌叶一套乌漆嘛黑的衣裳，自己也摸索出一件套上。
“想去看看那些尸体吗？说不准还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凌叶笑着没说什么，换衣服的速度却是麻溜了不少。
“听白天那赵婆子说的，尸体好像都放在了府衙里……”
凌叶和斐然蹲在一处屋脊上眺望，远处府衙高高的房檐铺着厚厚的一层霜白。
府衙里――
一排六具尸体盖着白麻布静静地躺在停尸间里，掀开白布露出的青黑色脸上还结着霜花。
“咦――”
斐然掀开前面的几张白麻布，映入眼帘的是已经腐坏发臭的尸体，腥烂的恶臭夹着冷气“轰”地窜进了它的鼻子！
“这，这怎么都已经开始烂了？！”
凌叶闻声凑了过来，有模有样地翻看了几下，了然道，
“算不得稀奇。这木栾城天气多变，夜里寒潮侵袭，白日里却因着入夏太阳高晒。”
她翻开早晨刚运到的那三具尸体上的白布，上面厚厚的冰还没被敲完，夜里的冷风又在上面凝了层新霜。
“经了冰冻又受了好些天的太阳高温，自然腐坏地比一般情况下的尸体快的多了。”
斐然听着将六具尸体全部揭开来看，果不其然。
前几日就待在停尸间里的那三具尸体看着便腐坏的很严重，而今早才到的那三具就仅仅只是敲开冰的面上胸前腐烂了开来。
斐然左凑右凑地看着那三具新来的尸体，捡起一根细木棍在上面戳来戳去。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腐烂的速度也有些太快了吧？”
凌叶摸着下巴也凑上去，看着斐然在那三具尸体边忙活着。
“前几天的尸体已经烂得看不出什么了，不过这几个……”
斐然从身旁的桌上抄起一把仵作使的铁镊子，转头戳进尸体的面颊里！
“咕叽咕叽――”
铁镊子在腐烂的肉里搅来搅去，没多久就从腥臭的烂肉里抽出一根毛线粗细的肉虫子！
凌叶凑近看着镊子上还正在扭动打结的白虫子，腐坏的血肉裹在它身上看着恶心极了。
“试试看这是什么蛊虫？”
斐然肘着镊子往凌叶面前又凑近了几分，险些贴在她脸上……却失望地发现她除了看着这肉虫子一脸恶心嫌弃外，并不是很害怕……
“把这东西拿远些――哦，找到了，上面说这玩意儿叫‘白虫仙’！”
“白虫仙？！那这下就好玩了……”
斐然听见这肉虫子的名号，登时脸色透出些青黑，眼里满是凝重。
“这上面还写着……白虫仙不仅食腐肉，还，更喜生肉活食？！”
凌叶猛地抬头看向斐然，二人的脸上都满布着死白。
那些仵作们验尸的时候万一一个不留神儿，那些百姓万一发现尸体的时候一个不注意……
“这怕不是什么妖物在作怪了……”
二人连忙处理掉那只肉虫，转身抬步走出停尸间，身后熊熊的烈火渐渐攀上窗幔房梁。
“最好到此为止吧！”
别还没到桐泉，车队就折在这木栾城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