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住进客栈的秦微望着稀落的星空发呆,时崆,是想要给家里报仇了吧,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方式。
秦微想到了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一双手,其实早早的就沾了血。
云泽城里那些卖命的人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口袋里只剩下两个铜版也绝不肯留下一个明天用,他们总是说谁知道谁还能活几天。
谁都会死的,但爷爷说过的,别做错事让自己死了还后悔就行了。
秦微抱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若水九转已经不需要多么刻意的就开始第二转了,这一转同样没什么内力,也只是更好的改善体质而已。终于好好吃了一顿饭,能够好好睡一个觉了,有一个崭新的未来在自己面前。
第二日,吃饱喝足的秦微揣着仅余的十五钱银子上路了,没办法,她自己不会骑马。为了给时崆买的马,她当了一只镯子。身上所有的宝物里,秦微愿意典当的也只有这一对镯子。这镯子成色也是上品,本来只想买一匹普通的马,谁知道一只镯子当上了二百两纹银,这倒是出乎秦微意料了。于是秦微就买了一匹最好的马!
那一匹马当然花不上二百两银子,只是因为秦微见到一个落魄病重的青年来卖马,那马虽然消瘦无力,但还是比其他的马神骏得多,就是秦微看都知道是一匹好马,卖家却硬生生的压价压得只有三十两,秦微看不顺眼就与那青年打商量,要一百两买他的马,老板一听,急了,这么大一笔买卖啊!买卖做不成也就算了,还断了一通更大的,这不是要命吗?!
秦微最终还是买了他的马,却把价格砍到了一百两,老板无奈,只能暗自怨恨那青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却不知道秦微本就有打算砍价,只是没打算砍这么狠而已。
那近一百两银子去哪儿了呢?秦微姑娘在城门将要关闭之前,佯装马匹受惊,使其跑出城外,自己装作受了惊吓。守城的士兵也被那马下了一跳,却是不肯通融的,哀求了一会儿,秦微失落的离开城门。不一会儿,这么一件小事儿就被遗忘了。
然后秦微就带着落魄青年去了回春堂了。
其他人被秦微骗了,这个青年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在一旁靠着他的同样有些虚弱的马笑,被秦微拽去了回春堂。可是偏生这个稳重狡诈的小姑娘和回春堂的大夫问了他的病情,那一副就要翻起白眼的可爱模样,将离一想起就想笑。
那青年名叫将离,得的病却是水土不服,和饥饿。
还不等小微细问,就被自来熟的将离拽去了酒楼,将离一边狠狠吃菜,一边诉说,原来将离是朱国人,因为家中主母迫害,父亲冷落,他就到齐国来投奔远嫁的姨母。得了些本钱出来做些生意,可谁想到走着走着竟因为水土不服而中了暑气,暑气勉强好了,又因为人生地不熟的,被偷净了身家,连他那价值不菲的剑都未能幸免。
剑?秦微看到他手掌薄薄的茧,勉强信了。做生意?他与老板卖马的时候倒不失精明。况且这人一双丹凤眼,甚美,眸光也是明亮不失深邃,是秦微会有好感的人。方才看着自己笑得明了的样子也十分的有趣,看着他狼吞虎咽却依旧干净还带着一点文雅的吃相,觉得他的身家不会太差。看着他那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脸,又忍不住思索。
将离也不知是憋久了还是投缘,不停的吃不停的说,又是叹人心不古,又是抱怨那匹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主人的臭马。
过了些时候,秦微在沉烟谷被灌输了一大堆常识的时候,才想起那将离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原因,原来是带了人皮面具。都说朱国人相貌俊美,难不成那家伙也是个俊美非凡,不能露面的?秦微笑了。这人,大概是她那是为止见到的最有趣的人了。
遇到这么一个人,分别的悲伤似乎都淡了呢!
话说这人是奇葩,那匹马,更是神种。将离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着,他本来打的主意是先卖了马,等自己好一点,呼喝一声,离别就能挣脱缰绳和他一起离开的。
感情这小子本来也想着讹那老板的!
秦微白了他一眼,将离恍若不知得忙着吃菜和说话。“谁知道那人那么黑,我的离别那是我朱国的踏飞燕,万金不换的神驹,放在他那里几天已经是便宜他了,还只想给我三十两银子!”
“你的离别那么瘦不会也水土不服吧!”
“呃,嗯。”将离神色尴尬了,他能说离别那么瘦不是水土不服而是挑食么?谁让他的钱被人偷走了,自己都拿馒头包子凑合了,这匹臭马竟然耍脾气不吃路边的草!
自己叫将离,马叫离别,倒是有点意思。这人有趣,马也十分的有趣,若不是这类骏马一生只追随一个主人,秦微倒是真想弄到自己手里。
吃过饭秦微正望着星空发呆,窗口却忽然倒挂着翻下来一个人。
“我说你这小姑娘相貌这样好竟也不怕被人卖了!”秦微这一个月来和时崆学了不少东西,其中之一便是简单的易容术,与人皮面具不同,易容术更多的是借用其他东西,秦微学到的并不多,但应付寻常人是够了。不过尽管如此,秦微现在的样子也颇具美貌。
“我忘记告诉你我是云泽城的人吧。”
“云泽城?那地方可是够乱的,能走这么远小丫头你手段非凡啊。”
“什么手段非凡,人贩子坑蒙拐骗的手段也就那么几样,有的人说谎的时候假的不得了,都不知道他们是这么把人骗过去的。”
“你当寻常八九岁的小丫头也像你这样啊。”青年将离很是健谈,见识也多,但不同于时崆的才学高卓,他似乎走过很多的地方,了解很多的人,像云泽城里一些老人一样,而且谈吐幽默,不失文雅,并没有很浓的江湖气。而且将离似乎是察觉到她对于分别的怅然,才特别跑过来跟她胡扯,但不可否认,她的心情,几乎在和他交谈没几句,就好多了。
令秦微有些不解的是,与时崆相处的时候,她几乎从来没有十分惦记过沉烟谷,而与时崆分别之后,她对于进入沉烟谷,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直讲到三更天,将离喝干了秦微房间的茶水,就回去睡了。
次日又是一早来敲门,非要带着秦微去吃城东的灌汤包子。
这一吃,嗯嗯,果然美味。
吃饱喝足备好粮,秦微一笑,把银闪闪三锭十两的小银锭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搁在桌上,在将离呜咽不清的声音中说:“我用不着太多钱,都给你了,记得分开放,你的那一份丢了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委屈了离别。放心啦,反正也不是我的钱,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喽。”秦微看着将离为了说话狠嚼那一口包子时鼓囊囊的脸,忍俊不禁,心情甚好。
秦微要走出的时候,将离总算咽下了那口包子“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秦微。”
唔秦微,这女孩子还真有意思,可惜年纪太小了,不过,这不是她的钱,难道她是个偷儿不成?
这该不会是我的东西兑出来的吧!将离瞪着那银锭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