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何夜雨霖突然就找到了夜戟残并与他翻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夜戟残也会带了这么多人来与夜雨霖决一死战,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亲和安轻尘此时此刻却要挟着自己……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很难反应过来。
安轻尘这时蓦地开口了,她边说边押着她向草场中心的夜雨霖走过去,“都停下!”
本来这嘈杂的环境之中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但是周遭的正搏斗着的士兵们听到了,识趣地停了下来。
夜雨霖似是注意到了她,立即让所有人停手。夜戟残向安轻尘那边望了一眼,惊讶的神情转瞬即逝,也让他的人都停了手。
“夜雨霖,快鸣金收兵!”安轻尘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想要她吗?再不停手,我可对不住她了。”
荼蘼这时才算是明白了一点,他竟是为她而来的。
她感受到他直直地看向她的目光,竟是意味不明的。她立即躲开他的目光,也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什么别的,她突然不敢看他,不敢看那个曾经会温和地对她笑的少年,不敢看那个明明很脆弱却装作比任何人都要乐观的少年,不敢看那个在这异世里肯真心接纳自己的少年。于是,她有种自己背叛了他的感觉。
“若是朕不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的几个字竟像是化作了丝丝幽兰,融化在侧侧轻寒的韶华春光之中。
“那我便杀了她。”安轻尘说着,手中的小刀也向荼蘼凑近了一些。
“用她,你还威胁不到朕。”夜雨霖眸色一暗,不悦的神情转瞬即逝。
“若是威胁不到,你又怎会亲自来此救她?”安轻尘挑眉看他。
“救她?”他轻呵一声,“不过是明面上的说辞罢了……朕只是想亲手来与六哥做个了断,以免夜长梦多。”
她的心里又涌上一层酸涩,若自己真是被贼人捉了去,他也会是现在这般不管不顾吗?自己离开了这么久,他就当真一点不担心吗?这时她又记起来他在过去的那一年里是如何待她的,将她关起来,做了一年苦活,他却不闻不问;自己自以为是地劝了他几句,还一直以为他会顾及过去的情分,却又惹了他生气。到了这时,她甚至还这样自作聪明地以为他是在意自己的,还以为他会放下一切来找她的,还以为他对待自己会是同他人不一样的。可惜,那都不过是自己固执己见的“以为”罢了。
“你——”安轻尘明显被他的无畏感到有些无措了,“我不信。”于是手中的刀微微收紧,将她的脖颈割出一条血痕来。
荼蘼向来都不敢碰什么尖锐的东西,更别说是被这尖锐的东西刺到了,就像是有了尖锐恐惧症一样。方才安轻尘没有逼得有多近,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被割伤了,就立即有了危机感。
之前她还觉得安轻尘一直待自己不错,现在她就立即慌了起来,分不清安轻尘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了。
安轻尘本就没有多抑制住她的动作,现在她一哆嗦,便将安轻尘的手臂推开了。安轻尘一惊,连忙要去抓她。
下意识地,她躲了开来,连身向后退去。安轻尘却是眼疾手快地又抓住了她。
她顿时欲哭无泪起来,她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想和安轻尘动手。况且动手的话,输的人也绝对是她,就武力值而言,她就仅能对付对付几个小兵,而且安轻尘身边还带了这么多人马,她是真想去死才会去和安轻尘动手。
“那个……能把刀收起来吗?”说出声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着的,“会割伤我的……我这个人真没什么用,就是怕死怕疼,你们打架斗殴的话,我就在一边看看就好了……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她连忙挥手,觉得自己真是丢人至极,这时候害怕了起来。
安轻尘这下完全是一脸懵逼了,然后将刀收了起来,道,“呃,不好意思……”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集体抽了抽嘴角。
夜戟残笑出了声,明明这是战场,紧张的气氛却立即被瓦解了。
夜雨霖看着伫立在众人之中的她,明明隔得很远,她脖颈上的那道血痕却仍是格外的刺眼,他皱了皱眉,心,顿时揪了起来。
“那我可以离开吗……”她知道自己这话在这时候说出来显得格外的突兀,但还是说出了声,“我只是一介庶民,只想要平凡的生活,一点都不想介入你们所谓的皇室纷争之中。我只想要安定和平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管你们认为我自私也好,觉得我怯懦也好,我都觉得无所谓,我就是不想呆在这儿,我就只想要离开。我当不了什么人质,也不奢求有谁能一直对我好,在危难关头我还是只能靠自己,我就是这么弱小卑微的一个人。我不懂天下兴亡,我不懂世家恩怨,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就想努力地活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非要将我牵扯进来,我也无法完全将自己撇开说自己无辜,但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你们玩着这些无聊的政治游戏!”
她看到夜雨霖微微翕动着的唇,也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作为帝王,你都不能让你的子民们幸福吗……”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很轻,生怕多呵出的一口气便会又伤了他的心。
他没有出声,全场也是鸦雀无声。
她蓦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跌落到了低谷。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指尖像是快要将手心刺穿。她感觉自己被这么多人包围起来,却像是置身于寒冰之中。她站在那里,仿佛感觉不到其他人,她的视线越过了所有人,看向他,可他的眸子里却尽是凉薄之色,冷冽至极。
她一瞬间觉得鼻头发酸,感到又丢人又委屈。
她觉得自己站在人群中真是刺眼极了,她不断地想要逃避所有人的目光,却是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