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弟在此作甚？”夜戟残好奇地问，他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身后的人躲得更加严实了。
“和别人谈些事情。”顿了顿，又望他身后瞄，“不过不碍事。只是，这六哥身后藏着的是何人？”
荼蘼一听说到自己了，不禁冷汗直冒，生怕夜戟残说是自己，然后戳了戳他后背，示意他别说出来。
夜戟残了然，道，“是位故友。”
“哦？六哥的故友便也是小王的故友，何不让他出来同小王打个照面。”小王爷瞳孔微微缩紧，听不出喜怒来。
荼蘼的手微微颤抖，这时候觉得更慌了，索性扯着夜戟残那身绣蟒的紫色华服不撒手了。
“这位故友……怕生，只怕不愿让雨霖看一看了。”夜戟残面上堆笑道。
“是吗？”小王爷微微叹了口气，半晌才道，“那……便罢了吧。”然后抬头看夜戟残，“六哥不一起吃了吗？”
“不了。”然后退出了这雅间，换了另一间用餐。
来到了新的雅间，荼蘼这才松了口气，她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这时候夜戟残已经坐定开始点菜了。
“想吃些什么？”他娴熟优雅地拿起菜谱，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楠木桌上轻敲着。
“客随主便。”荼蘼没要求过多。
待到菜上齐了，荼蘼这才惊觉，这蒙着面纱怎么吃东西啊。于是抬头看夜戟残探究的眼神，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清宵姑娘不把面纱摘了吃吗？”夜戟残勾起嘴角。
“不不不，”荼蘼连忙道，“小女子是怕自己的容貌惊扰了王爷您。”
“哦？”难不成长得很丑？夜戟残抬眉，看着她清澈干净的双眸，肤白若雪，再加上一身凛然英气的气质，罩在脸上的面纱将她本来的容貌掩饰起来，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堪。
荼蘼觉得自己这一趟出来，小心脏被折磨得不行，早知道就提前易个容了。
“没事，本王不介意。”
可她介意啊！
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她索性将面纱揭开，看就看吧，反正安荼蘼是死了的，到时候她不认不就行了。
“不难看啊，挺漂亮的。”夜戟残温温润润地声音响起了，“只是长得像本王的一位故人罢了。”
荼蘼扯了扯嘴角，不好说什么。
待到菜都上齐了，荼蘼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这才开始动筷。
边吃了饭，夜戟残边询问着她什么，至少没让她觉得尴尬。
“对了，清宵姑娘和雨霖很熟吗？”夜戟残突然问道。
“不熟不熟！”她摆手。
“看姑娘的样子，似乎很怕他。”
“那是因为……他曾欺负过我！”深深的负罪感压抑不堪，她觉得自己这样扯谎不太好。
“怎么欺负？”
“私事，私事，不好说的。”
“这样啊。”夜戟残倒也没再纠缠，“雨霖只不过是孩子心性，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嗯。”她点了点头。
“姑娘可有住处？”夜戟残又问。
“江湖人士，居无定所，也不需要住处。”荼蘼故作深沉道。
“哦，那姑娘可是常年在京？”
“在京？没有啊没有啊。”荼蘼正奇怪他怎么这样问，然后立即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道，“本姑娘此次来京城，是为了寻一人。”
“何人？”
“心仪之人。”荼蘼又开始编起谎话，“我本是江南人士，自小家里人为我订了门娃娃亲，待到及笄后成婚。可我过了及笄年华，亲家却带着我未婚夫一路北上了，没能见着一面。这不，便寻来了。只不过啊，到了对方家里，夫家却拒绝了我……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江湖人士难免有些恩恩怨怨，也不知我那夫家惹上了谁，便不愿我与他一起。当然道理我也知道，他怕将我也牵扯其中，便独自一个人承担这些。但这样下去，我心也难安不是？既是同心人，就要一起承担一切，生亦不离，亡且不弃。我想要和他一起，不怕有多困难，不怕有多危险，就只想要和他在一起……”说着说着，荼蘼自己都觉得肉麻了，就抬眼看夜戟残。
这时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唔，自己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就是提醒提醒他不要落下安轻尘一人，多去找找她，现在这厮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沉重了？
正寻思着，夜戟残蓦地开口了，“那姑娘找到夫家了吗？”
粲然一笑，她道，“没有。”
夜戟残微叹了口气，道，“本王也有一心仪的女子。只是自从一次遇刺后，本王觉得将她牵扯进皇家的纷争会更加伤害她，便自那以后一直将她落在一边。你说，本王是不是很无情？”
“不，你也是为了她啊。”荼蘼认真地说，“但是你却忽视了她本来的想法啊。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和你一起？若是相互喜欢，为了所爱之人再危险又有何不可？”
“胡闹！”夜戟残蓦地板起了脸，向来温和的她这时却发了怒，“万一伤了她怎么办？”
“所以你就不管不顾，义无反顾地，毫不顾忌地抛下了她，自以为是地把这当做是在保护她，最后就真的疏远了啊！那时候怎么办，后悔都来不及了！天下有多少有情人是抱憾而终的，你也希望自己是那样的吗？”荼蘼一拍桌子，凛然道，“要是真的在乎她，就去好好问问她的想法啊！”
夜戟残怔怔地看着她，唇缓缓翕动着，看着她。半晌才自嘲似地笑了笑，“姑娘说的有理啊……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荼蘼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说的话，竟有这么大的作用。
“罢了，本王真是没想到，这事竟是让位小姑娘给点通了……”他轻叹了口气道，“本王知道了。吃饭吧。”
荼蘼这时蓦地觉得自己距离完成任务的时候不远了，便开始乐呵呵地吃饭。
她看向窗外，阳光洒满整个窗棂，熠熠生辉，明明是在晚秋，却格外的温暖。
镶嵌在屋瓦上的金色碎片，直晃她的眼，光华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