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我把母亲留给我的披风紧紧抱在怀里,想着这是唯一的念想了。然后沿着西边落日的地方一直走,身上紧紧裹着娘的披风,怀里揣着怪老头临走时扔给我的一小包饼。也就是说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饿死的。我满心满心只希望能找到个人带我走出这个草原。
就在近黄昏的时候,我见到了我的师傅。试想背景是如血的残阳,师傅他着一身蓝色纵马翩翩而来,这对于一个已经在荒野中挨了三天,而且历经生死离别的小丫头片子而言,无疑是一根救命仙草啊!
我呆呆的看着师傅,他很有人情味的在靠近我的时候,停了下来,问道:“丫头,你叫什么?”
“漂亮伯伯,我叫小叶,您能不能带小叶走出这个荒野?”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后来想想真是不该啊。还好是师傅,如果是别人,尤其如果是坏人的话,只怕我早就被卖到青楼或者拿去当人妖了,不过想到这里的人妖都……嗯,还是被卖去做小妾的可能性更大。
“小叶,伯伯是受人之托来接你的,来,上马吧!”师傅说着就伸出手来拉我,我压根觉得师傅就是个好人,于是屁颠屁颠的跳上了马。
师傅带着我在草原上最高的一座山上定居下来。山下是个小城,城里的人都很友好,虽然我们在这里算是异族,但他们从未歧视过我们,甚至尽可能的关心我们。后来我才明白,是因为师傅多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曾经从一群官兵手中救下了很多奴役。而这些奴役都是这个小城里的人,他们都是被抓去的。所谓知恩图报,这一点真是没有民族限制。
师傅复姓子车,单名一个憬字。子车憬子车憬,我横看竖看都不觉得这应该是个人名。而且我一直觉得子车这个姓氏好奇怪,所以当师傅提议给我重新取一个名字,以此说明我已经新生时,我冒着被师傅丢进沙漠的风险,抗议道:“我不要姓子车。”但师傅觉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他已经是我的如父,视我为女儿了,那我理应随他姓。我立马反驳道:“那如夫人可是正夫人?”师傅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小丫头片子尽知道用为父所教来气你父亲,他日若为父归天,定是被你气死的。”我想我不被这小老头气死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我反过来气死他的份?还有对于师傅厚脸皮的硬要自称是我爹这件事,我感到很无奈。在几次反抗无果之后,只能果断放弃,毕竟一个正常人是无法阻止一个精神病患者的。但其实只要这小老头开心就好!毕竟如果没有他的话,很可能我也早就没了。恩,所谓知恩图报,这一点确实没有民族限制!
最后,我们一人让一步,我同意姓子,但得去掉车字,至于名,师傅赠我一个“落”字,意喻我是一颗流落草原的星辰。但我觉得“落”字总是与衰败相连的,虽然我现在确实很落魄,但叫多了总会更落魄的,所以我果断的将名字改成了子洛。至于我以前的名字,我从未对别人说起过,包括师傅和穆郎,以后也不会。尘封了那个曾经的名字,就仿佛将过往也彻底尘封了一样,虽然我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你是子洛。以前的事,虽然爹娘说让我忘了过去好好生活,但爹娘的生育养育之恩,如何能忘?所以我要牢牢铭记一辈子。牢记是为了弄清真相,然后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但在那场血雨腥风到来之前,我一定要先快快乐乐的活着!怎么没心没肺怎么来。因为我着实觉得能到这世上走一遭确实不易,我不想将自己彻底定义为杀手、复仇者、魔女那类的人。不然怎么对得起救我两次的穆郎和难得到世间一次的机会?更因为穆郎送我满天繁星时说过让我一定要快乐!更更因为爹说要我好好活着!我做不到没心没肺、快乐一辈子,但一阵子还是可以的。
我是6岁开始跟随师父的,师父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但我总觉得他一定会留一手的,因为师傅着实是个足够精明的人。除了习武,师傅还教我琴棋书画,甚至是煮饭做菜,我觉得这小老头就是个百事通,当然也有他不会的,比如女红。实在难以想象,师傅静静坐着刺绣的模样,所以我对于女红自然也就一无所知。
师傅很疼爱我,有一次我贪玩走丢了一天一夜,师傅发了疯似的到处找我,最后在一头饿极的小狼爪子下救了我。正是那次,我才意识到原来师傅真的很疼我。而且也深刻明白了原来危险的不仅只有人,所以我需要变得更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也才能弄清楚当年爹娘究竟为了什么要逃命,又究竟是什么人要杀我们。再有我一直觉得当年穆郎舍身救我,我唯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他,坚决不让历史重演。也正是那次脱险之后,我发现母亲留给我的披风不翼而飞了。我找遍了每个可能的地方,最后终究是无果,只好放弃。来去随缘,只是那毕竟是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此后,我比以前更加努力的习武,天不亮就开始练武,有时梦中都会梦到某个招式以后应该接什么招式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敌人所有退路封死。师傅的武功本身比较阳刚,但在我聪明的小脑袋各种改造之后,我在13岁时自创了一套落幕剑法。之所以取名为落幕是因为我一直在想念那个两次舍命救我、目光清澈的人,我总希望能有什么可以把我跟他联系在一起。但问题是我连他身在何方都不知道,甚至他很可能已经……但我一直强迫告诉自己“那个怪老头那么厉害,他说能治好穆郎就一定能治好的”。所以我取了我们各自名字的一个字,用同音代替。师傅在第一次观看完我的落幕剑法后,盯着天边,痴呆了良久,最后赞叹道:“洛儿真是聪明啊!此剑法天衣无缝,定能让敌人一出手就落幕的。只是依然有些不够狠厉,若遇强敌极难自守。你可再改进一下,比如那招峰回路转之后可以接飞来横祸。”
我觉得师傅说的有道理,正想接话。
“不过为什么要叫落幕剑法呢?如此好剑法应该改名为子车剑法啊!这样为父才会万古流芳啊!哈哈……”师傅突然将话题一百八十度转变,我只能默默的让眉毛跳了一会儿舞。心想,完了,师傅又犯病了。我一直很好奇像师傅这样的重症精神病患者,是怎么一路纵马驰骋孤身来到这大草原上的?他没有在半路就把马儿弄死委实不易啊!我突然很同情师傅的小紫。小紫是师傅坐骑的名字,对于师傅连马儿都不放过,要硬生生塞个名字给它的行为,我只能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