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额头疼的让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眼前是那个救了我们的老头,还有一堆柴火以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郎。我在意识清醒后立刻冲过去抱住穆郎,他静静的闭着眼,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睡相,活脱脱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可是他怎么不醒呢?
“丫头,过来烤火吧,你这情哥哥伤得不轻,虽然我已经给他服了药,也封住了几个大穴,但也只能保他七日而已,若要彻底痊愈,必须得跟我回中原,用本门秘术方可治疗。”老头慢悠悠的说道。
我跪下:“爷爷,只要您能治好穆郎,就请将他带走吧!不过,我可以跟随吗?”
老头看了我一眼:“我白天已经救过你一命,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了,不然就坏了我老头子的规矩了,要么我带走你的情郎,要么我一个人走,你自己选吧。”
我想这真是个怪老头,啰啰嗦嗦说那么多,直接一句:“不许你跟着。”不就好了吗?只要能救穆郎,就是要我去死都行,虽然我挺贪生怕死的,而且爹娘也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但穆郎短短两天就救了我两次,还对我那么好,还送我漫天的星星。他的一身伤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他。“爷爷,请您带走穆郎吧!但您得跟我保障,一定要救好他!”
“丫头,你一个人在这荒野中不怕吗?”老头问道。
真是假惺惺,明明不打算带我一起走,还要假装仁慈。不过碍于有求于他,所以我依旧表现的很有礼:“爷爷,比起死,我更怕失去穆郎哥哥,所以只要您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就算暴尸荒野,小叶也无怨。”
老头轻轻捋了捋胡子,风吹过,火光一闪,他的表情堙没在黑暗中,随后人也消失在黑暗中了,但我没理会他去哪了,我知道他会回来接穆郎的。
我把穆郎的头枕在我的腿上,跟他说了好多好多话,我知道他听不见,但我假装他听见了。最后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娘平日最爱唱的《流萤》,当时年纪尚小,其实还没怎么领悟何为悲伤,只是好难过好难过,感觉心里堵了什么东西,噎得我只想哭。唱着唱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当火堆发出哔哔的声音倔强着最后的嘶鸣时,我低声在穆郎耳边说道:“穆郎,我等着你好起来,再带我一起看世间最美的星星。但是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的。小叶等着你!等着重逢生龙活虎的你!”其实一直都不是我在照顾他,反而是在拖累他。他是为了我才会身陷生死边缘的。
最后一点火光终于熄灭,夜无比寒冷。明明前两个晚上没有火都只是微冷而已,难道是因为心冷了所以身也就冷了?
我毫无焦距的看着漫天的黑暗,老头突然窜出来:“丫头,老夫我也该走了,把你的情郎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他治好,让他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眼前的。”
我又向老头拜了一拜,等起身时,周围能喘气的就只剩我一个了。突然想起穆郎跟我说过的:“以后没人在你身边,你要记得我们曾经一起看过人世间最美的星星。”想起他说无法预知的未来,他也在逃命中。突然好恨自己,如果当时不睡着,就能知道穆郎为什么在逃命了。
我想了想,首要的是睡一觉,等天亮就得走出这个鬼地方,那些坏人已经被那个怪老头全部消灭了,这就是说我暂时不会有危险了。而且爹娘十有八九是不会来了,我隐隐猜到他们可能已遭不测,只是固执的一直不肯相信而已。我记得爹娘还在家时的对话,我记得娘在马车上的眼泪,我记得那些为了救我们而死的人。虽然六岁的我还小,但脑袋已经足够将所有碎片拼起来凑成一个可能了:爹娘被人追杀了!但是他们怎么可以在被人追杀的时候将我丢弃呢?一定是我太不惹人爱了,平时尽惹爹娘生气,所以他们才会不要我的。
“小叶,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但你要好好活着,因为你要弄清楚是什么人要害爹娘,还要等着穆郎痊愈后跟他一起再看星星。”我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