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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龙白斗石(中)

站在龙道玄左侧的,是一名中年女子,尽管年岁在她脸上刻印出了皱纹,但那徐娘半老之态,倒是让人无限遐想。只听那女子说道:“儿啊,你爷爷说的不错,去年因为我们这一宗的失误,败给了白家,这一年当中,我们损失的,何止是那些珍贵的玉矿?北原九大望族都把这个事情作为笑柄。可若是你能够和那天门圣姑结成姻亲,我龙家在北原不就是真正的独占鳌头了么?”

那锦衣少年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竹扇,不耐烦的听着那中年女子所说,眼光所及,又瞥了一眼龙道玄,却只看龙道玄永远是一副淡定悠闲之状,嘴角微微扬起,不知心中究竟是什么主意。

相比之下,白家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交流,只见那白仙客踩空而下,足下竟隐隐有经文闪烁,这下才真正震慑了台下的众看客。

白仙客挥了挥手,十五个面带铁盔的奴隶,裸着上身,从身后那座华丽的白色宫殿之中抬出了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只在晶石展示于人的那一瞬间,仿佛空气中的温度都被抽走了一般,苏白鹭在台下,也是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定睛看去,那黑色晶石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流转。

而拉动白色宫殿的那些巨象,似乎也感应到了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世,纷纷躁动不安起来,一个个嘶鸣颤动。白仙客却是不慌不忙,手袖一挥,半空中氤氲出一片片粉色雾气形成的莲花,那些莲花缓缓降落,飘洒在了四头巨象额前那璀璨的夜明珠中,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龙家人此时也停止了交谈,除了那龙道玄还有他身旁的一个黑衣男子之外,都出神的看着那块黑色晶石从宫殿中缓缓的被搬运到斗石场中间。

台下的看客纷纷议论起来:“这就是极北风神洞出世的神石?”

“除了凉一点,似乎也没其他特别嘛......”

“难道里面是万年冰块,白家人剖石之后用来镇西瓜?哈哈!”

尽管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言语无不带着戏谑之意,而白仙客却是依旧从容淡定,一言不发的指挥着全部的过程。

就连对面的龙道玄也不禁感叹,这白仙客虽然年纪不大,然而遇事的处决能力,和那莫测的神通,也绝不在自己之下,难怪小小年纪,便可以执掌北原一大望族。

苏白鹭和众人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铁面奴隶将黑色晶石缓缓抬到斗石场中,可能是因为这块黑石过于寒冷的原因,那十五个奴隶的身上都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放!”

白仙客身边的那个绿衣女子高声喝道。

黑色晶石轰然落地,这用铸铁凝成的坚固斗石台,竟然都被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一阵黑风从中溢出,扬起无数烟尘。

正当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那块奇特的晶石之上时,方才抬石头的那十五个奴隶一声不吭的纷纷倒地,而且躺倒的方向,姿势都完全一致,就仿佛是在为这块石头做祭祀一般,十分诡异。

台上那主持老者连忙赶上前,摸了其中几个奴隶的动脉,猛一抽手,颤巍巍的回头对白仙客说道:“白主......这......都死了啊!”

白家人似乎是司空见惯了,而那白仙客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神色,淡淡道:“应是如此。”

苏白鹭闻言,胸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怒火,这白仙客竟然如此的视人命如草芥?十五条人命竟还比不上一块石头的价值?他不禁向白家投射去凶怒的眼光。

台下的众看客也均是心中大惊,没想到这白家一出手,便是十五条人命陨落,一时间,会场全然没有之前的嘈杂,所有人都寂静的望着那块玄异的晶石。

白家那绿衣女子见到此种情形,冷哼一声,对台下众人一阵鄙夷的眼光。

却听得对面龙家一个妙龄少女掩面咯咯笑道:“仙姐姐还真是大手笔呢,斗石还没开始,上来就送我们十五条人命做大礼,这礼物是好,可是白家如此行事,以后再青木城,可还有人愿为你们做事?”

只见那少女凤钗霞帔,一席彩云织缕衣,穿在身上曼妙多姿,苏白鹭听那老者说,这个乃是龙家现下最炙手可热的人,龙道玄的孙女,龙择香。

此话却说到了青木城众人的心中,这白家若是如此罔顾人命,以后谁还会为她们办事,难道这白家为了今天的斗石,全然不顾任何后果?

白仙客默不作声,只是挥挥手,便又有几个铁面奴隶,从宫殿中的最底层急忙走了上去,快手快脚的把那十五具尸体拖回了宫殿之中。

相较之下,龙家的场面就正常的多,只是由龙择香托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圆润玉石进到场中,缓缓的放在了那黑色晶石的对立面。

龙择香似乎对白家的那块黑色晶石也十分有兴趣,打量着那石头上,神秘的刻印和纹路,啧啧叹道:“白家的技艺真是不错,为了制造气氛,竟花费这些人工,刻印这无数的经文,可敬可佩。”

话罢,一个后跃,便又笑眯眯的站到了龙道玄的身侧。

对面的白家众女子似乎全然不恼不怒,都是默默的站着,一切听白仙客的号令。

之前的青木城百姓都质疑,这白家均是女流,为何能够忝列北原九大望族,而今见到如此执行力,任谁心中都不会再有半点的疑问。

龙道玄稳坐在盘龙的龙首之上,沙哑道:“咱们两家的石头,都不是凡品,若寻常剖石匠,恐怕会丢了性命,不如我们都派一个心腹,上前切石?”

白仙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话音未落,白家那华丽的宫殿石阶上层位置,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虽然看上去年岁已大,伸手却令人咋舌,她缓缓的向台中央走去,脚下竟也是幻化出了无数的道纹秘辛,在场的所有人不仅猜想,这老妪在白家究竟是何地位。

老妪手中一杆崎岖的手杖,上面浮雕着百鸟,在某一个瞬间,苏白鹭竟然觉得那些刻上去的鸟儿竟然都活了一般。

对面的龙道玄也前所未有的正视起来,放下了手中那鎏金的烟枪,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老妪,边说道:“这个老家伙都出动了,看来这白家晶石当中,绝非凡品......碧海,你上!”

此刻一直稳稳站在龙道玄身后的一个中年人点了点头,坚如磐石的向前踱步而行,每一步踏出,脚边的空气竟然都生出了裂纹。

众人看着都是心惊,这龙白两家竟然都有如此神通之人,那两家的家主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苏白鹭也是无比的向往,他自小便对这些大荒修真之人充满了幻想,而今能够一睹风采,也当为一大幸事。

老妪用那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前来的中年人,咧嘴怪笑道:“没记错的话,你叫......龙碧海,现在都长这么大啦......不错不错。”说罢,手杖猛然戳向铸铁地面,只见那脚下的地面应声碎裂,无数青光从龟裂中飞速流转向龙碧海那里。

龙碧海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手一挥,身前赫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狮头盾牌,将那些四处流窜的青光遮挡的一干二净。

那老妪的攻击挑衅,他似乎也全然不妨在眼里,便也恭敬的作了个揖,道:“婆婆,失礼了。”

那老妪见自己的攻势全被化解,反而露出满意的神色,但看那干枯的面容怪笑道:“无妨,无妨......”

不待主持的老者喊开始,只见那老妪手中木杖挥舞若影,让众人不敢相信,一个如此佝偻的人竟然能做出如此迅捷的动作,木杖上的百鸟纹刻此时都喷薄出无数道霞光,一时间,真气幻化成各种鸟儿的形状,萦绕在那老妪的周身,更是将那块晶石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是在祛除石皮。苏白鹭浸淫此道多年,心中是一清二楚,这祛石皮的环节最为困难,高级的玉石,石皮极薄,若是手法不当,多一分则损毁了玉髓的精华,少一分则有石皮杂质残留,这老妪用真气护住晶石四周,是为了不让外界的风烟尘土侵袭,这和石匠用一层锡纸将玉石包起来再切开一个小口干活,是如出一辙。

反观龙碧海,手法却粗糙的多,手聚气为刀,一个下劈,就要将那玉石劈成两半。

台下有略懂的看客啧啧叹道:“看这情势,白家老妪分明是个中高手,这龙家小子,还是忒嫩。”

一旁的苏白鹭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你看那龙碧海貌似大开大合,不拘一格,实际每一刀都没有真正切入到玉石之中,他这是在用真气探测这玉髓究竟在石头的什么位置,待到有十成把握,再一举出手。”

他身边的那些人都以一样的眼光看着苏白鹭,均是没想到一个身着破布麻衣的少年,竟然对切石之道如此精通。

相反,苏白鹭心中更是担心那白家老妪的情况,那黑色晶石绝不正常,若是用最寻常的手法去切,可能反而会起到反效果,非常之事,要用非常之法,这老妪过于循规蹈矩,恐怕会有问题。

心中想着,却只见那老妪手杖愈加猛急,仿佛是快刀一般,不消片刻,将那块黑色晶石最外层的石皮切了个七七八八,露出里面像果肉一样的东西,粉嫩而颤动,苏白鹭看的分明,心中也是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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