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魏雪也不是好相与的,接了裘叔陵踢过来的球,转脚又踢给了大家。大家接球,也豪不含糊,议论纷纷,争辩热烈。这个说这里好,那个说那里妙,总之争了半天,地方倒说了十几处,可每一处,都是人家的。属于自己的,皮毛都没有半根。
丘魏雪越听眉头越皱,裘叔陵见势不妙,不得已又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吧,场地问题也好解决。学功夫练本领当然必须的。可名门秘笈,向来不得轻传,总要有个规程。比如说,谁为宗师会立了大功,为了表彰奖励,师姐在考察好那人的品性之后,可以亲自传授一门秘笈。功夫在精不在多,专练一门总比旁采杂收要精益求精的多。个人学了之后,不得私相授受,违者严惩不殆。这样有奖有罚,才能既保守秘笈不外传,又激发了动力,大家紧密团结在宗师会里,现在青川城打出一片天地,安居乐业,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说得好。然后呢?”
“然后嘛,我们实力壮大,走出青川,放眼天下,不更是美好前景可期,大展宏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帮子青少年全都兴奋起来。远的暂且不说,只说眼前,要是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真的是何乐不为啊。别忘了,这一大帮子少年,哪个不天天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呢?丘魏雪行走世间,体味人生,亦是别有感触。只觉裘叔陵寥寥数语,就调动起所有人的情绪,着实句句说在点上。倒是自己,抢着来做会长,却束手缚脚,倒有些被裘叔陵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唔,裘叔陵天生适合做这些杂事,便交与他好了。自己只消抓住了他,不就万事无忧了吗?师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本来说好的青川城会合,然后带自己去无极宗参加内门弟子选拔。反正来年春天是选拔时节,若能得进内门,哪还有这等好玩的事?就好好的玩一场吧。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裘副会长,说说你的看法。”丘魏雪笑意嫣然。
“两点。一,装备。咱们现在有人没有装备。要想打地盘,赤手空拳不行。我们本来年小力弱不占优势。再赤手空拳,更加没有胜算。所以我们必须先装备起来。”
赖尘兴致勃勃的说:“三哥,我们可以敲闷棍啊。就跟以前我们做的那样。”
裘叔陵白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儿出息?背后敲闷棍敲一辈子?有点志气好不好?”
“那,需要什么样的装备呢?”丘魏雪好奇的问。
“我们可以打造一批片刀。”裘叔陵拿过一支木棍,在地上划出片刀的图形来。“片刀又叫砍刀。刀背平直,刀头宽寸许,从刀头到刀把,宽度递减。刀长一尺,便于携带。刀把前加一护手,刀把上可加木护,也可以用布缠绕起来。刀鞘随意,片布就可以包裹。片刀携带隐蔽方便,利于劈砍。无论单挑混战,都十分趁手。若是我们人手一把片刀,即便我们力气稍小,可一拥而上,乱刀劈砍过去,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丘魏雪边看边说:“唔,这砍刀样式倒是第一次见。虽然粗笨,胜在制作方便。这刀背可以稍稍加厚,更加坚固。护手设计简单却有更好保护功能,是个亮点。刀头斜直,开刃锋锐。可劈砍,可格挡,可直刺,用法简单,效果直接。招法上可以借鉴剑技,化繁为简,实战优先。就是不战斗时,还可以劈柴砍骨,肯定合用。裘叔陵,你的想法真是出人意表。这样设计简单制作容易的片刀,真的十分适合我们。记你一功,晚上传你一路正宗打坐的法门,就当奖励了。”
“多谢师姐。这件事叫罗成去办吧。那打铁的铁头,罗成最熟。罗成你去找铁头的时候,先让铁头打出十五把。这一枚银币,料想应该够了。”
“不用三哥拿钱。谁要谁拿钱,怎么能让三哥出钱呢?”
“就是。这些钱我们都有。”
“都不要争了。这一次我出钱,以后,再自己出钱吧。我们该去瞧瞧乌黑,事情办得到底怎么样了。罗成,你去找铁头吧。争取今天全都打造完成。”裘叔陵知道,这些小兄弟们,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要想拿钱,那绝大多数可就抓瞎了。打造片刀,便如挖掘第一桶金的必备工具。工具自己给备下,挖掘出金子来的时候,自己也好名正言顺的分彩啊。如今名义上的老大被丘魏雪抢了,自己做得,便是在老大的羽翼下大张旗鼓的争利。利字当头,先投资,再收获,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好,就这样干。”丘魏雪一锤定音。各人自散去之后,裘叔陵去寻乌黑,丘魏雪自跟了上来,一路上只是不说话。裘叔陵知道,丘魏雪聪明着呢。瞧这表情,十有八九看出点什么来。可我也没有打算背着你呀,你要当老大,我就让你当老大。当老大要有当老大的觉悟,不能挡了兄弟们的财路。我不求权,但求财,你闷声不响,跟着发财。也算一种合作啊。合则利,分则败。早明开早好。再说了,你堂堂一个名门高徒,体验生活而已,跟我这社会最底层的人争什么争呀?现在你不言,一切无事。等你想开口的时候,再与你分说清楚,算个明白。
乌黑早故技重施,把管心萍也弄了出来。弄出来后又不做实际的,只管东拉西扯,管心萍恼了要走,乌黑却又不放她走,关了起来。总之管心萍泼妇性子发作,正扯撕着长嗓子骂乌黑呢。乌黑装聋作哑,就当听不着。而且,噪音之中,不忘瞌睡。见裘叔陵终于到来,急忙笑着弯腰迎了上来。
裘叔陵道:“有这等泼妇,才行得那等泼皮腌臜事。恶人自须恶人磨。乌黑,那类延辉呢?你把她带过来。”
类延辉比起来倒安稳多了。眼带血丝,憔悴的面容上满带惊恐。见到裘叔陵,战战兢兢的,不敢高声,低声求饶道:
“公子,知道的我都说了,要打要罚,我都愿意。还请公子放我回去,我绝不乱说,也绝不敢再欺负人了。”
“咦,怎不嚣张了?”
裘叔陵语带讥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一个宿舍的,那时怎么不知道饶人?现在求饶,却是晚了。”
“公子,类延辉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我。我愿戴罪立功。”
“罪?罪倒未必,过却不小。有惹事的心,便须有担当的志。你现下的态度,算是有担当了。我也未必愿想一棒子打死你。关键当在你自己身上。”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还请公子吩咐。”
“我瞧你满眼血丝,两眼都是黑眼圈,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没有。休息的挺好。”
“是吗?其实我吩咐不让你睡觉的。我说你若睡了,乌黑以后就别睡了。现在你说挺好,那么……”
乌黑只觉得肝儿一颤,急忙说道:“我真的没耽误啊。这小娘皮撒谎,撒谎啊。公子明鉴。”类延辉吓了一跳,急忙说,“是,是,我撒谎了。我怕公子怨我有怪责之心,实是没有睡的。”
裘叔陵哈哈大笑。“这才对嘛。其实我早看到了。你瞧乌黑那杀才,一圈黑眼圈,眼皮浮肿,直打瞌睡。分明没有休息好啊。乌黑,耐心点。类延辉,你也有心理准备。三天三夜哦。只要你做到三天三夜不合眼,我言而有信,自会放了你。”
三天三夜不合眼?类延辉固然惊呆,乌黑也叫苦不迭。类延辉悲声道:“饶命啊公子。我再也不敢了。三天三夜不睡觉,会死人的。公子叫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但求公子收回成命。”
裘叔陵大摇其头。“差劲差劲,骨头太软。三天三夜不睡觉而已,又没不给你吃喝。结果直接认怂,简直没有半点儿骨气。你啊,欺负人的时候是头狼,被人欺负的时候就变成了狗。狗还汪汪两声呢,我看你连狗都不如。你这样的人,能做什么?”
“是,我连狗都不如。求求您饶了我吧。您大人有大量,我愿意赔罪,赔偿一切损失。我,我把管心萍分我的钱都赔给你……”
“此话当真?”
“当真。公子让我作甚么,我就做甚么。那钱现在还在学校,我回去就赔。”
“哎呀,原来是空头支票啊。空头支票谁不会开?总得先要拿出个凭证来。懂吗?”
“是是。不知公子要什么凭证?”
裘叔陵扣了扣耳朵,嘴角一抽,说:“那谁啊,大白天的,骂骂咧咧,耳朵都吵得起了茧子,烦死人了。那个谁,谁过去让她闭嘴?”
类延辉一愣,闭嘴?让管心萍闭嘴?这……这是何意?乌黑听得分明,转脚就要去教训那管心萍。裘叔陵咳嗽一声,慢慢说道:
“乌黑,你不去瞧瞧东大街的铺子?”
“是,是,我这就去。”乌黑拔脚飞快走得去了。后面,自然缀着一条小尾巴,也跟着去了。
类延辉颤抖着身子,问道:“我……我……我去?”
“嗯哪。这就是最好的凭证呀。我可告诉你实话,她闭嘴越彻底,你就越好过。自己想想吧,你可以理解,这是你的投名状。”
“好,我去。”类延辉直起来身子。裘叔陵笑眯眯的揽过类延辉的肩膀,拈了拈她的耳垂,捏了捏她的肩膀。“我信。去吧。”
“蔫坏。”丘魏雪嘴里吐出来两个字。挑动窝里斗,还如此理所当然,故作暧昧,不是蔫坏,又是什么?
裘叔陵叹了一口气,朝着丘魏雪深施一礼。“坏人难当啊。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