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办事,效率果然高。没到天黑,就真领来一个女生。裘叔陵掐指一算时间,嘿,从乌黑进去到出来,统共也没半个时辰。那女生虽瘦弱细长,胸前却已经明显发育,鼓鼓的犹若两个豆包。估摸年龄不下十五岁。回想妃丽所说,记得她说过宿舍里两个姐姐都比她大,年纪也高两级。如今看来,果然有些符合。只可惜这样的事儿没法叫着妃丽,早知道让大胖过来,帮着看一看,便知道是不是真的妃丽舍友了。
那女生一进门,见门内一对寒酸人,再加上跟过来的两人,便是四个了。老大的不乐意,张口便一水儿的风尘腔,冲着乌黑发飙,骂骂咧咧的道:
“哎呀乌头,你特么玩我是吧?太不地道了。早说四个人玩,老娘多给你叫几个姐妹出来呀。四个人搞老娘,甭说老娘没那么大精力,就是有……,老娘也不伺候你们这样的穷汉。乌头你给老娘先说清楚,今儿个你要玩什么?”
乌黑脸一黑,这还当着裘小祖宗的面呢,您这儿就骂上了。裘小祖宗,那可真的是恶祖宗啊。我就是卖他没卖好,反过来被他抓住手腕子,硬生生被他套牢了啊。你个小婊子张嘴就骂,恶祖宗能轻饶了我吗?恶祖宗发飙,咦,可小祖宗千万别发飙呀。这儿,可是西弄口胡同,人家的地盘上,小心行得万年船呀。
乌黑额头上,立时冒出来一层油汗,热腾腾缭缭绕绕的,很有些云蒸霞蔚的观感。
裘叔陵满脸黑线,这等泼辣作风,彪悍行事,像学生吗?是一个学堂的学生吗?这简直就一典型站街女嗄。这就是乌黑找的学生?学生就这样?挥手一个巴掌,拍在了乌黑的脸上。
“乌黑,你行!敢找街上的野鸡来糊弄……”
乌黑噗通一下,又跪下了。“爷,真的,是真的。真是一个学堂的学生,名字叫……叫类延辉啊。真的是学生啊,没有假。”
“放你娘的屁。小爷可听说一个学堂里出来的,都神性灌体,宗门里圣女的苗子。就这路野鸡货色,你也敢说是真的?”
裘叔陵一路骂,嘴角早一扭。大疤眼蹭的一下窜出去,早把那类延辉扑倒在地。赖利头抢上捂住嘴,却被狠狠咬了一口。急抽开时,大疤眼早把准备好的臭袜子堵在了类延辉的嘴里。赖利头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巴掌先甩了一脸,骂道:
“敢咬你爷爷,你瞎眼了,不知道你赖爷的厉害”
裘叔陵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赖利头讪讪后退,苦着脸道:“她……她,她咬我。”
“她咬你你就打她?什么狗屁逻辑?合着你被狗咬了还咬回去是吧?人家毕竟是女生耶。女生,懂吗?打女生,这要多么无耻在做得到啊。恭喜你,赖子,你在无耻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进化到高级无耻了。”
赖利头满脸通红。类延辉左右挣扎,大疤眼索性倒背着她的双手,一扭一抬,类延辉的身子弓成了大虾,再也动弹不得了。
这时乌黑早把经过一说,诸如如何联系鲍卞,如何接头,如何确定人选,如何过来等等,一一说的分明。裘叔陵听说真是人字二十三号宿舍里的类延辉,知道便是正主。脸上浮现起微笑,挥挥手,示意乌黑退开。见大疤眼反剪着类延辉的双臂,使了一个眼色。
大疤眼心领神会,将那类延辉放倒在地,仰面躺着。赖利头直接冲上一顿乱踹,一边踹一边说,“都怨你,让爷爷变得高级无耻,爷爷打死你。”
等到大疤眼忍着笑拉开赖利头,类延辉已经浑身无处不痛,惊的几乎尿了裤子,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直接动也不敢动弹了。
这也是裘叔陵见类延辉故意作态,灵机一动,直接行使了第二计划。本来他准备了软硬两套计划,软计划优先,无非采取怀柔手法,缓缓递进。可谁知这类延辉眼孔上天,态度恶劣,正巧裘叔陵肚里有气,哪肯客气。反正有人红脸有人白脸,直接上拳脚好招呼,打了再说。反正人不差,就当先替妃丽收点利息了。本来准备了全武行,结果才使出来一半,已见类延辉面如土色,战战兢兢,濒临崩溃了。不由暗笑,看来自己用作恶这招对付她倒对了路子了。只大疤眼和赖利头两个固然唱黑脸,可下手毫不含糊,戾气还是太重。这两人,往日里街道上吃的亏多了,未免心理阴暗面过多,须得化解才好。
此刻时机已到,裘叔陵故作脸色一沉,说道:
“你们两个家伙,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看把人家类小姐吓得?还不赶快向类小姐赔罪?”
一边说,一边向前一步,伸出右臂,温言说道:
“类小姐,这两个是蠢人,素日里只好打鸡斗狗,又蠢又鲁莽。教训了好多次,只是不改。小姐若是无恙,还请起来,咱们慢慢叙说。”
类延辉嘴中呜呜,哪敢不从?轻轻虚扶着裘叔陵的衣袖,自己急忙站了起来。身子连晃三四晃,终于站稳了,却哆哆嗦嗦,低首看着脚尖。她的嘴里,还塞着臭袜子,却又哪里敢取下。
裘叔陵转头骂道:“你们两个蠢货,还不向类小姐赔礼?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也不知哪里生的出你们俩蠢笨如猪之徒,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一言不合,挥拳就打。你们抡起拳头之前,好歹睁开你们那双猪眼蛋子来看看,人家类小姐可是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尤其是你疤瘌眼,看给人家嘴里塞的什么?臭死了,快取下快取下。类小姐可是乌头请来的朋友,岂能如此慢待?”
大疤眼忍着笑拽出来臭袜子,却放到类延辉右手手心。类延辉哪敢不接,抖索着接了。左手早捂住了小嘴,吐也不敢吐也。
“哎,一个女儿家,遭受如此之苦,罪过罪过啊。快取香茶来,着类小姐漱漱口,看把人家小姐吓得,你们啊,就是不让人省心。”
打两板子,再给几个甜枣。所谓大棒加胡萝卜是也。这一套,裘叔陵早就玩的烂熟了。类延辉见裘叔陵一番做作,哪敢不配合?经此当头一棒,她的心头早慌,没了主张,只得由着摆布了。本想挣个外快,可谁知失言捅了篓子。而这一伙恩客,蛮不讲理,横行惯了。这番苦头,是白吃了,都怨自己嘴贱呵。
“其实,本来我也没想能识类小姐的。早听说一个学堂里有个类小姐,人缘好,面子大,做事更是排场。今儿个得以与小姐晤面,在下乌季白,不胜荣幸之至。黑头,请类小姐看座。”
乌季白,乌即白,黑就是白之意也。裘叔陵随口取的这个名字,却真真切切的唬住了类延辉。直呼乌黑为黑头,乌季白的身份自是飘然越高,公子之态越显也。
“乌公子,小女子方才失言,还望海涵,饶恕小女子之过。”
裘叔陵拍出来三枚银币,向前一推,笑道:“适才小奴无礼,惊吓着了小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乌黑目光陡然直了,三枚银币,三枚银币,三千大千啊。为什么我的心在滴血?这本来是我的,都是我的呀。崽卖爷田心不疼,乌季白公子花起俺乌黑的钱来更不手软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悔不当初啊。当时只当这小子是个容易宰杀的肥羊,可谁知他却是条披着羊皮的恶狼啊。先是我乌黑倒霉,如今又轮着这学婊类延辉了。类延辉以前跟他见都没见过,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怨呀,怎地下如此狠手?莫非,是敲山震虎,杀鸡骇猴来着?乌黑胡思乱想一通,只觉得后脖子冰冷,越想心越惊,哪敢再乱想,喏喏的退到一边,垂手而立,低眉顺眼,要多乖就有多乖啊。
到了这份上,类延辉又不是傻子,哪敢接这银币?乌季白出手就是银币,显然非富即贵。糟糕,莫非真遇上好易服而行的纨绔公子变态阔少了?哎呀呀,这下死定了。
类延辉出溜一下,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蓬蓬作响。
“小女子冒犯公子,本是大罪。公子高仆稍加惩戒,奴家心服口服。公子万勿如此,折煞奴家了。”
“然也。”
裘叔陵就坡下驴,手指一动,便把那银币推倒了一边。口中说道:“类姑娘真是聪慧。我听说类姑娘前两天做了一件小事,不知是也不是?”
“一件小事?”
类延辉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做过哪一件小事,磕头说道:“请公子明示。”
“我算什么公子?只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听说,跟类小姐同住?而类小姐,据说还有一个帮手?”
类延辉噗通一下坐到在地,满脸惊恐又不信之极,愕然之中脱口而出,“你是说那个山妞……不,妃丽妃小姐?”
山妞?看来,妃丽在一个学堂,颇被人瞧不起呀。裘叔陵歪了一下头,冷冷盯着她,什么也没有表示。
“不,不管我的事。是,是管心萍,是管心萍指使的,不管我的事啊。我没打人,我真没打人啊。”
“还敢嘴硬?掌嘴。”裘叔陵两手一捻,打了个响指。
大疤眼狞笑向前,“嘿嘿,小妞儿,痛痛快快招来便罢,不然,先打落你满口牙,再卖你入画舫,教你千人骑万人压……”
赖利头在他后背一拍,附耳低声道:“废话少说,她本来就是婊子,还什么千人骑万人压。”
大疤眼一怔,恶狠狠的道:“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剜了你的眼睛一脚跺个啪,听个响。”
我擦,真恶俗啊。裘叔陵摇摇头,今天就不应该带大疤眼这个小小年纪却又好色又好偷满肚子坏水的盲流破烂货出来,直接丢份,跌档次啊。不过,话说这俩街头盲流,对自己,那可真的赤心踏地,言听计从。嗯,是他们命好,在最倒霉的时候自己出现了。留给他人一分温暖,便有自己十成回报。嗯,我以后定当牢记,与人为善。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皇叔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