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饭这种事,看上去简单,其实是门技术活。技术不到家,便是讨饭,也无比的艰难。最起码,首先你得拉下那层自尊的外皮吧?自尊这东西,其实说到底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而且没有实力,自尊也就是个笑话。至若讨饭,首先就得没脸皮,要脸干不了这活。拉不下脸,就先失败了一半。没皮没骚没脸,就先成功了一半。
裘叔陵的处女讨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拉下自尊的蒙皮。新媳妇当家,多么好的讨饭对象啊。哪个新媳妇不是充满爱心,悲天悯人之感情泛滥的?就不是这样的人也得在新姑爷面前,公公婆婆眼前,演戏也的演出温良恭谦让的贤淑美德来呀。乞丐上门来讨喜,不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吗?可裘叔陵倒好,愣是被人家举着棍子撵的脚不沾地跑走了,失败不失败?当然失败之极。
肚子里咕噜噜的响,后背还有神经女那根绷得紧紧的弦,裘叔陵不做思想斗争是不可能的,拉不下脸面去乞讨更是万万不成的。失败是成功他娘嘛,认真反思后的裘叔陵果然成功讨要到了半块馒头。万事开头难,开了头,也就不难了。因为,自尊那层皮,已经彻底的剥下来了。
“才半片馒头,你饿了吗?先吃吧。”拿在手里掂了惦,裘叔陵眼瞅着薇薇,问。
“那是自然。不过还要去下一家,要够了数再一起吃吧。”
薇薇理所当然的说,心中暗夸,打了一顿,裘叔陵更聪明了。瞧,这就懂得孝敬本姑娘。唔,心地果然大大的纯良,不枉本姑娘救他一场。
“可以。有个条件。”裘叔陵嘴角带笑。只是嘴唇肥厚,笑起来着实比哭好不到哪里去。
薇薇眉头一皱,有条件?半块馒头也敢提条件,还真不记打啊。小子心地不错,脾气可不好,而且认死理,得好好的磨砺。
“什么条件。”她淡淡的反问道。
裘叔陵吸了一口气,说:
“你教我打架的‘把戏’,我负责讨饭。我保证,讨来东西,你先吃。东西不够,只你吃;好的东西,给你吃。晚上休息,我站岗。遇上危险,我当先。总之女士优先,一切都先照顾你。怎么样?”
薇薇一愣,这话一套一套的,听来是极好的。可是,怎么将打架的把戏放在前头了。还把戏?话都不会讲,把戏你个头,那叫功夫懂不懂。
“你说什么?打架的把戏?你才把戏,你全家都把戏……”
“行不行就等你一句话,我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打架,不是你的强项吗?跟你学两手防身,不为过吧?”
薇薇笑了,笑得有点夸张,有点诡异。好小子,还以为你聪明了,原来聪明过头了。想学“打架把戏”,哼,想得美。本姑娘的功夫技艺,那是不传之秘,没有长辈同意,岂能外传?想学?做梦吧你,小子。
“学把戏?哼,想找打吗?本姑娘只会打人,不会教人。”
“可以。成交。”
裘叔陵将半片馒头拍到了薇薇的手心里。“神女,我信你。相信我,就是我饿得半死,只有一口吃的时候,也定然先送到你嘴里。”
薇薇愕然,裘叔陵已经转身而去。要饭,不就是张张口吗?什么屁大的事。小三儿出手,例不虚发。于是,裘叔陵的乞讨生活就这样顺利展开了。
馒头虽硬能吃饱,冬日凉水也解渴。吃饱喝足之后,裘叔陵闭目冥心,状若老僧入定,潜心思索起来。其实他一直都在思考薇薇的技击技法,比照着查兑自己的缺陷,看自己还需哪些地方改进,并找出对方弱点,好反击致胜。竟然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实在是太伤自尊了。
一次次被打倒的情状,在他冥想以后,竟然如同放电影一般,活灵活现的在他脑海里映现了出来。而且随意前进后退,放大缩小,如臂使指。更令人惊奇的是,竟然还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旋转,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那么的栩栩如生,直若真实。
裘叔陵睁开了眼睛,血液流速加快,心头若小鹿撞头,砰砰砰的直跳。娘的,大发现,惊人的大发现。脑海中的记忆影像竟然是立体的,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怎么会这样?冥想时的映现出来的影像,不只是薇薇,就是裘叔陵自己,也活色生香的出现在映像里。自己怎样出招攻击,对方怎么还手,出手的角度,划过的轨迹,一点一滴,无不历历在目。实在太惊讶了。冥想时回忆还有这等奇异景象,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他又再回想了一遍,然而这次却没异常,记忆起的只是挨揍时目之所见,并无那种全方位立体的感觉。莫非自己挨打挨的狠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可自己清醒着呢,没道理幻觉幻听。
难道,是因为这次回想的时候没有进入冥想状态?那种立体的映像,只有在冥想的时候回忆才能出现?可恨,自己为何以前没有发现?
裘叔陵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再试试。一转眼,却发现神经女竟然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她怎么了?干嘛如此夸张?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裘叔陵纳闷说道。
“刚才,你……你刚才冥想了?”薇薇问的有点儿不确定。
“冥想?冥想了又怎样?”裘叔陵白了她一眼,神经暴力女,莫非你没见过冥想吗?这么好的伸手也没有见过冥想,骗鬼啊。
“你确定,你刚才是冥想了?”薇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喂,男女授受不亲,哥不是随便的人。”裘叔陵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呸。”薇薇啐了一口,只觉脖子微微发热,急忙松开了手。这小子,莫非天生无脑,怎地总是撩拨人家。
“你皮又痒痒了?”
“哈哈,神女所言不错。饭都吃了,起来再打过。”
裘叔陵一跃而气,拉开了架势。
真想挨揍?好吧,本姑娘成全你。哼就,竟然笑话本姑娘,本姑娘揍你个好的。薇薇恨得牙根都疼了。于是,裘叔陵又华丽丽的上演了一次嘴啃地。嘘,真疼啊。裘叔陵咧开嘴角,笑了。自己大有进步啊,刚才竟然先抓住了她的手腕子才被摔个嘴啃地。呵呵,终于抓到她了,离着打倒她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哇。
薇薇也在发愣,刚才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自己竟然被他打着了手腕。不可能啊。那小子的庄稼把式怎能打着自己?一定是凑巧。接着她便发现裘叔陵已经欢天喜地的又坐地冥想了起来。
什么,冥想,还是冥想。不,不,我,我一定是看错了。这小子爬都没爬起来,接着就坐在地上冥想,怎么能这样呢?他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说冥想就冥想,当冥想是喝凉水啊。不对,他一定唬人,在那儿装呢。
冥想,哪个冥想不得平心静气好一阵儿才能掐着要诀进入状态?站起来轮拳头,坐下就冥想,连起码的转换时间都没有,不是装,又是什么?
可,可裘叔陵好像真的是在冥想啊。装能装的这么像真的?不可信,绝对不可信。薇薇心里不住的自己给自己打气,拼命想说服自己这是假的。可裘叔陵就活生生的坐在墙根上展现于自己眼前,怎么解释?
薇薇还在发呆,裘叔陵已经哈哈大笑着蹦了起来,一连蹦了五六个高,兴高采烈的大声喊道:
“神女,让我们迎着冬日的朝阳,向着青川的方向,愉快的进发吧。所有出面讨饭的活儿,我裘叔陵全包圆了。一定保证你吃饱吃好,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抵达青川。到那时候,我一定请你吃大餐,鼎香楼上咱定个雅间,奢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