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略卖完了馒头,又帮着柳翠莲卖了一会儿小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个人骑着三轮车一块儿就回去了。
到了柳翠莲的家门口,毋略和柳翠莲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各自回自己的家了。
“回来了?”父亲毋假善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桌子上,自己坐在一只椅子上耐心地等着他,见他进了门,站了起来,问道。
“嗯。”毋略应了一声,然后把车放到了一边,去脸盆前洗了洗手,又擦了一把脸,到了桌子旁,“爸,等的饿了吧?咱们快吃饭吧!”
“等一下,”父亲坐那儿,并没有动,而是冲他摆了一下手,“我有话跟你说。”
毋略一愣,停了下来,把目光看向了父亲:“爸,怎么啦?”
“哼!你说呢?”父亲绷着个脸,不悦地瞪着他。
毋略冲父亲摇了摇头,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爸,你让我说啥了呢?我好着呢,啥事也没有呀!”
“好啊!毋略,”父亲毋假善见他瞒着自己,仍不肯说出来,便用手指了他一下,说,“在你身上今个一上午就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难道你还想继续隐瞒我,不肯告诉我吗?啊!”
毋略听罢,不由得吃了一惊。啊!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他不是一直都待在了家里在干活吗,他怎么会知道了呢?难道是别人看见了,回来跟他说了吗?
如果是刚才发生的那件事,离家很近,被他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今个上午在街上的那件事,他怎么会知道的呢?是他会测算吗?这怎么可能呢?噢!那一定是他猜测的。
“爸,你说是啥事呀?”毋略还是不想痛快地告诉他,所以试探道。
“好啊!你英雄呀!你能了呀!啊!”毋假善瞪着他,不无讥讽地说,“你不仅上街敢去惹事了,跟人家打架了,还装什么能医,去给人家看病了,是不是?”
“爸,这……这些你……都知道了?”毋略很惊愕。
“嗯,你以为呢?”父亲毋假善严厉地,“你以为我天天不出去,待在家里干活就什么也不知道吗?啊!你错了,告诉你,你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呢,你做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啊!”毋略闻言,不由得张大了嘴,这是啥情况呀?如果父亲刚才说的话要是真的话,那他不是神了吗?
毋略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和父亲毋假善父子俩个一直相依为命,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这些年,他是既当爹,又当妈,还做了他的师傅。
因为从五岁那年起,父亲就开始教他练功。每天早上三点,当人们还沉睡在梦乡之中的时候,父亲毋假善就叫他起了床,坐庄,练气功,打太极,几乎成了他每天必修的功课。
从三点一直练到五点,不管刮风下雨,酷暑严寒,天天都是如此,从不间断。
五点以后,父亲开始忙活着干活,揉面,蒸馒头。
而毋略开始学习识字,读书。
别人家的孩子识字一般都是从认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读诗开始的,而毋略识字是从读医书,识草药,背中药歌诀开始的。
辛温解表散风寒,麻黄发汗宣肺专。
桂枝解肌助阳气,紫苏行气宽中脘。
生姜止呕降呃逆,香薷暑月寒湿散。
荆芥止血透风疹,防风止痛解痉挛。
羌活胜湿止痛痹,白芷排脓治鼻渊。
细辛通窍化痰饮,巅顶疼痛藁本善。
风湿周痹苍耳子,辛夷温通利头面。
乖乖!看见了没有呀?啊!就是这么拗口、难懂的东西。你想想,从五岁时起,到现在,就这样的中药歌诀一句句,一首首,不知背了有多少。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就是三千六百多天,每天都如此,所以毋略从父亲的身上不仅学到了一身的功夫,还确实学到了许多的医学知识。阴阳学说,五行学说,八纲辩证,望闻问切,还有那些个草药名,虽然几千种,繁杂又多,但他通过背诵歌诀,都早已熟记在心了。
就像今天遇到的那个老爷子,毋略一望,就已看出了他的病症。
“咋的?你还不想说是吧?啊!那我来告诉你,行吧?”父亲毋假善看着儿子不仅发呆,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便对他说。
“不,不,不,爸,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毋略本来就倔,但他再倔也是实在拗不过父亲的倔脾气,只好自己先退了一步,把今个上午和中午在街上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地全都告诉了他。
父亲毋假善听了,半天都沉默不语。
毋略看了,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下可坏了。因为他知道和了解父亲的这一特点。每次他挨批的时候,如果父亲说完了以后,让他走了,这证明就没事了。如果一旦说完了,他不仅没有让他走,还半天沉默不语,那就意味着他在酝酿着一次更大的风暴。
果然,毋略等了有半分钟的时间,父亲毋假善看了他一眼,终于又开了口:“毋略,我问你,你觉得你今天做的那些事对吗?”
“爸,”毋略叫了他一声,低下了头,说,“我……我觉得有的地方做的是对的,有的地方做的就不好。”
“说一说,你哪儿做的是对的?哪儿你觉得是做的不对了呢?”
“爸,我觉得……”毋略一边说,一边琢磨着,生怕自己说错了,“那个老人摔倒在了地上以后,我过去扶他,这样做应该是对的!”
“嗯,是,这个没错!”毋假善说,“你做的对。”
“后来他儿子来了,不仅不管他父亲,反过来还要讹诈我,我就跟他动了手,爸,你说这是对还是错了呢?”
毋略不敢说了,只好拿来让父亲做判断。
父亲毋假善看了看他,说:“他讹诈你是不对了,但你不能跟他轻易地去动手,而且,你还仗着自己学了一点功夫,就肆意地去施展,你说你这样做对吗?”
“当然不对,不过……”毋略摇了摇头,噘着嘴,“当时我要是不动手的话,我就得被他欺负了。”
“是,但你也决不能去乱用功夫的。”
“嗯。”
“还有,”父亲毋假善顿了一下,继续说,“当你看到那个老人摔倒了以后,你是不能看着不管,你应该上前去,是给他简单看了看,然后赶快打电话,喊120来救治,可你呢,却私自做主,还给人家老人去诊断,你说你这样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