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依蓝不明白胡嬷嬷话中的意思。
胡嬷嬷停顿了片刻整理好思绪,“你曾经问我,当年的动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为什么不可以在人前承认你的父皇和母妃,我们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我们是不想你活在仇恨里,更不愿别人会伤害你。”
依蓝静静的看着胡嬷嬷,认真的听她说。
“你的母妃嫁给你父皇后一年便怀上了你,而你的父皇对你母妃又十分的宠爱,招来南疆皇后的嫉妒,南疆皇后怕你母妃生下男孩会动摇太子的地位,于是不断的加害。
那一年吴王造反你父皇御驾亲征,皇后便伙同弟弟就是段子郢的父亲拿下皇宫,多亏俊南王及时赶到救出你的母妃,随后就生下了你。”
说到这里时胡嬷嬷双眼含泪,继续说,“皇后与段宏瑞,穷追不舍更是对外宣称你母妃染上了瘟疫,必须除掉,更狠的是段宏瑞就是段子郢的父亲挟持了北国的七皇子北国质子北宫陌尘威胁你的母妃出面。”
“为了保护你,你的母妃将你交给俊南王,那天俊南王妃刚好生了一女,俊南王趁着俊南王妃昏迷之际将自己的女儿和你掉了包。
俊南王的女儿替你惨死在皇后的手里,你的母妃为了保护北宫陌尘便喝下,无子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上孩子,而且她还答应皇后对这次的动荡只字不提。”
依蓝听到这里时,整个人瘫软在那里,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由俊南王的女儿换得的,而那些罪魁祸首竟是疼爱自己高高在上的皇后姨母,是宠着自己的舅父,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真正的身世怕是不会对自己这般宠爱了吧。
胡嬷嬷回忆起当年的事,难过的快要昏过去,她强忍着内心的疼痛继续说,“你父皇凯旋归来,即使知道事情的始末却也只能忍着不做声响,一是因为皇后的势力太大根本就动弹不得,二是因为皇后把所有的证据都抹的一干二净,俊南王怕俊南王妃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所以从不敢在人前透漏只言片语,也是为了保你周全。”
依蓝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母妃不允许自己在人前亲近他们,自己每每与母妃短暂的相处都要提心吊胆不敢张扬,自己曾经总是问母妃到底为什么,母妃只是简短的回答,为了保护你。
依蓝终于懂了父母的无奈,人人都羡慕帝王家的权势,金马玉堂,可又有谁会懂生在帝王家的人,才是最无奈,最黑暗,最不幸的。
夜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才一夜依蓝就显的憔悴了很多,因为自己是北国质子的表妹,是北宫梅雪的女儿,北宫陌尘定会顾忌自己的感受绝所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在外人面前南依蓝带着面纱从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可洞房之夜北国质子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容貌,那张和娘有着七分相像的脸,只要北国质子看到那张脸不用说什么就能明白一切,但南依蓝却不能,不能让北宫陌尘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答应过母妃要将北宫陌尘送回北国。
第二天早朝堂上,皇帝就下了诏书,将一品郡主南依蓝主嫁给北国质子北宫陌尘。
北宫陌尘手里拿着诏书狠狠的摔在地上,英俊的脸上结了一层寒霜。
“七皇子,我们该怎么办?”侍卫北麒单膝跪在地上等待指示。
另一边同样气愤的北麟拔出手中的长剑一脸的冷意道,“爷,我这就去将南依蓝杀了。”
北宫陌尘的脸上如十二月的寒霜,似乎可以将人冻死,《南依蓝》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不停的盘旋,《南依蓝》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十八年前,俊南王手里抱着那个女婴,当时他才五岁,五岁的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南疆皇后狠狠的将女婴闷死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俊南王献出女婴,那么表妹不会惨死。
北宫陌尘恨,恨南疆皇后,恨段宏瑞,恨俊南王,是他们害死了姑母唯一的女儿,是他们害的姑母一辈子不可能再生育,是他们害死姑母,那个可怜的女人,为了保护他这个侄子毁了一生。
北宫陌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嗜血的口吻说道,“不必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桥依小院,静雅别致,只是一个女人的哭声突兀的打破了这宁静。
“依儿,如果你不想嫁,母妃去求皇后,你姨母一向疼爱你,定不会让你受苦的。”南俊王妃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眼泪。
依蓝压抑着内心的疼痛,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安慰,“母妃,依儿愿意嫁,他们都说北国质子俊郎非凡,就连几位公主姐姐都十分爱慕,依儿有何不情愿的呢。”
俊南王妃听到依蓝这么说心里便不再那么难受,因为她知道即使真的去找皇后求情也不会改变什么,毕竟圣旨已经下了,而且北宫陌尘她见过两次确实英俊非凡,但是女儿的相貌有些不尽人意不知道北宫陌尘会不会嫌弃。
“依儿,对不起,母亲什么都做不了。”俊南王妃很自责,如果依蓝嫁给段子郢那样就好了,段子郢绝不会嫌弃依蓝的,可偏偏是嫁给北宫陌尘。
依蓝用微笑掩饰痛苦,依偎在俊南王妃的怀里轻声细语的说,“母亲,女儿不难过,您别担心了。”俊南王妃何尝不是苦命的人,她的亲生女儿替依蓝死了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依蓝看着悲伤的俊南王妃心里有些自责,自己霸占她女儿的地位整整十八年了,如果那个女婴还活着那么应该和自几同样是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可现实却不如人意。
依蓝遮住倾国的容貌,故意把自己扮丑就是怕被人看到那张与北宫梅雪有些七分相像的脸而惹出事端,就连俊南王妃都未曾见过依蓝的真貌,这样的生活让南依蓝无比的压抑。
这天夜里十分安静,依蓝已经释然了,这是她的命运,自从生下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她还记得母亲就快病逝时说的话,“依儿,母妃就要去了,你要答应母妃将北国质子安全送回北国。”
这句话在脑海里不停的旋转,这是母亲的遗愿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帮母亲完成,无论有多少阻碍,无论多么困难,她都要去完成。
“郡主,嫁到质子府你就可以与七皇子相认。”胡嬷嬷憧憬着这对金童玉女应该会很幸福。
依蓝面无表情的说着,“不可以,这样我会扰乱他的计划。”
“郡主的意思?”胡嬷嬷不太明白。
“我答应过母亲,将他安全送入北国,如果他认出我定会打乱他的计划,我不可以这么做。”依蓝的眼神十分坚定。
胡嬷嬷笑了,因为她看到那个小郡主长大了。
“郡主,你有什么计划么?”胡嬷嬷近一步问?
“没有,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促成的,别忘了还有个南疆皇后。”依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现一抹忧伤,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今天段子郢穿了一身骚包式的淡粉色长衣,腰间配挂着蓝玉吊坠,本来就俊美的脸再搭上这一身衣服更显的有些像花花公子哥。
他一个转身就将依蓝抱在怀里,手摁着依蓝的头,任由依蓝的脸贴在他的胸前,“依儿准备好了么?”
依蓝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待在他的怀里没有动,她就想这么被他搂着多呆一会,就一会。
“小丫头,我等不及了,我想马上就娶你过门,立刻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们现在就走好么?”段子郢紧紧的搂着依蓝,满眼的深情,柔情的说着。
依蓝慢慢将脸上的面纱拿下来,她事先在脸上点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点,把自己画的极丑。
她抬头看着段子郢,“十三岁开始,脸上就莫名其妙的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得不戴面纱,你看看我极丑你还要么。”
段子郢低下头看到依蓝的脸,刚开始也吓了一跳然,随后刻冷静下来嬉笑着说,“真变成丑丫头了,不过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依蓝听了更加心疼,可她却不能和段子郢在一起,她生来就应该和段子郢是敌对的。
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推开段子郢道,“我们不可能了,我已经被许配给北国质子,将来我会是质子妃,你走吧。”
段子郢听到这话时差点昏过去,努力的摇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依儿,你昨天答应我和我一起走的。”
依蓝的心都碎了,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狠狠的说,“我不会跟你走,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要跟着你去受苦。”
“依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相信,是不是有人强迫你这么说的。”段子郢的心像是被人撕扯一样的痛。
“我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段子郢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北国质子。”
“不可能,他有什么好,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依儿你骗我对不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段子郢你清醒一点,看着我,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北国质子俊郎非凡,武艺高强,才华横溢,他随便哪个地方都比你强。”
“依儿,他是比我有才华,比我英俊,可他是质子,寄人篱下的质子。”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段子郢以后都不要来找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成全我好么。”依蓝把话说的那么决绝,就连花儿听到都要心碎了。
“依儿……”段子郢没再说话,这一声《依儿》好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疼的无法呼吸,双眸久久的盯着依蓝,他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绝丑他也不在乎,可就是这个女人深深伤害了他,伤的他再也不敢爱了。
依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都空了,就连段子郢何时离开都不知道,像个白痴一样站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三个月后,质子府——
这天北国质子府张灯结彩,从表面看来一片喜庆,可质子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开心的,尤其是北宫陌尘那张俊脸,冷如冰块,随时都可以冻死几头牛。
街上的百姓人人都在议论,北国质子迎娶俊南王府一品郡主南依蓝之事,大多人都说,“只是一个质子也能迎娶俊郡主真是老天瞎眼。”
另有人说,“人家北国质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子,和一品郡主也是门当户对。”
还有人说,“就算他是皇子也是别国的皇子,在我们国家只不过就是一个质子。”
更有人说,“这个质子可不一般,听说好多公主都倾心于他呢,光看他的长相就能迷倒众人。”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今天这桩喜事足够街头巷尾议论一个月了。
大红铺地,金满玉堂,十里红妆,却有谁能懂女儿心。
依蓝穿着大红喜衣遮着盖头,偷偷掀开轿帘看向外面,轿子前面一个男子穿着大红喜袍,笔直的脊梁挺出一身傲骨,依蓝在心里偷偷告诉自己,“他就是表哥,真正的表哥,自己的丈夫。”
依蓝放下轿帘,闭上眼睛,此刻段子郢那张俊脸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她说的那些伤害他的话,心里对他说了上万句对不起,她南依蓝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唯独段子郢不行,因为他的父亲是依蓝的仇人。
随着轿子的停下,轿帘被掀开,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握住依蓝的小手,依蓝突感觉有些疼痛,大手的力度让依蓝有些无法承受,虽然疼的想哭可依蓝还是忍了不做声响,依蓝明显的感觉到男子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那应该是长年手握兵器磨出的茧子。
北宫陌尘冰冷的脸上挂着一丝假笑,心里如寒冰一样冻人,因为今天宾客很多,大都是达官贵族,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监视着他,他忍着,心里却告诉自己,“南依蓝,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千倍百倍的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