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姑娘们连着忙了几个星期,后来发生了“非典”,全国陷入恐慌之中,而这个小城市也不例外,一下子,店里冷清了下来,人人自危。当时流传着“吃板篮根可以防治非典”的说法,于是市区里各个药店里的“板篮根”瞬间脱销,老板娘给店里的几个姑娘也去药店抢买了一大包,催着她们抓紧喝。
上午的客人寥寥无几,阿荣习惯性地选了一盘她喜欢听的带子,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键。音乐和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倒是别有一番惬意。
老板娘和妮妮、素玲围坐在一起,小声地聊着天,而青荷则自顾自地捧着一本书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一闲下来,人就会变得有些慵懒,下午2点多,正当犯困的点儿,店里来了一位客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进门就说要做按摩。
几个姑娘都懒得动弹,没人接茬儿,老板娘只好问上一句:“你们谁来招待一下?”
这时妮妮一看大家都没有要接的意思,便主动站了起来,跟老板娘说:“大家这会儿都有些乏了,我来吧。”
谁知妮妮刚要过去,那男顾客却突然用手指点着坐在角落里看书看得正入神的青荷,粗着嗓子说:“我要她来给我按摩。”
“青荷,青荷,客人点你去呢。”妮妮只好走到青荷身边,将青荷从书的世界里拉出来。
待青荷放下书,起身的时候,妮妮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青荷,这个人一身酒气,应该没少喝,你要小心些,不要关门。我们随时在前厅看着,有事就赶紧喊我们,知道吗?”
青荷点了点头,带着那位客人进了按摩房。
此刻外面电闪雷鸣,按摩房里的窗户开着,由于屋子里太过闷热,青荷进门让客人躺到按摩床上之后,就将外屋的电扇搬了进来,当把线插进接线板的时候,青荷只觉得胳膊一阵发麻,一股电流从指尖穿梭到胳膊上,青荷赶紧松开捏着线头的手,定下神来弯腰一看,原来接线板上不知什么时候滴上了水,青荷去找了块抹布把水擦干,才放下心来给客人按摩。
“你把门窗关一下,行吗?”
“现在是非典时期,要多通风的,我这也是为您着想,再说现在外面下着雨,这屋子里太闷,您也会觉得不舒服。”
“那窗户开着,你把门关上总行了吧。”
“门不用关吧,屋子里实在太闷了。”
“你到底是关不关?!门开着,我就不舒服!”说着,那人竟嗖地一下,坐了起来,拿眼瞪着青荷。僵持了片刻,青荷没办法,只好答应把门关上,那人才重新躺了下来。不过,青荷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在关门的时候,没有完全关上,悄悄地留了一条缝儿。
“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第一次来店里吧,我好像之前没有见过您。”青荷给他按着胳膊,他一张嘴说话,那酒气便直喷出来,熏得青荷一阵恶心,但又不能抽身走开,只能忍着。
“嘿嘿,告诉你吧,我是市长的贴身秘书,我手里可是有实权的,你把我伺候好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这人的眼珠子盯着青荷乱转起来,色相毕露。
“您这么大的官,我们小老百姓可是高攀不起。”
“这是哪里话?大爷我看上你,自然是你的福气,懂吗?”话音未落,这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犹如一头饿狼般地扑向坐在近前的青荷。
此人虽然一肚子肥膘,动作却快如闪电,还好青荷早有防备,脚在地上一蹬,跳到了旁边的按摩床上,同时用手将门拽开,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两秒种内完成。
那人未料想到青荷会反应这么快,扑了个空,身体失重,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整个人跪趴在地毯上。听到按摩房里的响动,老板娘和其他三个姑娘跑了进来,这时青荷赶紧跑过去,边搀起这个客人,边说:“您看您这太不小心了,没伤着吧?您觉得屋子里闷要开门,吩咐我来开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在众人面前,此人虽是喝了酒,但头脑倒还清醒,自知理亏,臊了个大红脸,赶紧乖乖地结账走了,几个姑娘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阿荣向青荷竖起了大拇指说:“你这反应能力,我真是服了。”虽说是有惊无险,但细想想,青荷也难免有些后怕。
后来“非典”越闹越凶,青荷的母亲从家里打电话给她,让她抓紧辞工回家,说是村口已经拉上了红线,每天都会有两个人值守,要是再晚一些,就回不了家了。
青荷和素玲只好一起急匆匆地辞了理发店里的工作赶回家去。也就是那一年,当时赶回家查看市一中教师招考成绩的青荷大姨家的表姐,由于失恋再加上本市的教师招考落榜,回到原任教学校时又被隔离,导致精神失常,一个原本好好的人就这样疯了。为此,青荷心痛不已,但也束手无策。
青荷在家里过了一段平淡如水的日子,那段时间整个村子里都充斥着84消毒水和白醋的味道,这味道似乎也成为了“非典”的典型记忆......
当“非典”的阴影烟消云散,整个村子也仿佛在那一瞬间活了过来,外出打工的人又纷纷走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