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光与影的背后是什么?
是盛开还是凋谢?
霍修实看着少女旁边那群奇装异服的人,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人都有,男男女女,衣着打扮俱是特立独行。
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眼神桀骜的看着他。
顾青芒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好像进入了叛逆期。霍修实平时除了在S大做心理客座教授,还经营了一家心理健康咨询中心,只是针对的心理疾病受众有些特别,全部都是些在同性感情生活中受到心理创伤的人们。
他知道在顾青芒这个年龄段,如何认识和接纳自我很重要,她会变得很敏感,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特别是心理重要的人,比如自己。
另一方面顾青芒又相对早熟,这个早熟体现在很多方面,性格,处事,甚至感情。顾青芒平日在学校里跟同龄人在一起,这种早熟很容易使她产生焦虑,孤独和无助感,甚至感觉恐惧,产生一种角色错乱,只有跟小叔叔在一起才是她最放松惬意的时候,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霍修实在察觉自己对顾青芒象征的美好夙愿有些执念之后,就刻意地开始放松对顾青芒的严格管制,甚至开始早出晚归,当然是因为最近比较忙。
这在顾青芒的眼里,全部成了小叔叔对她的疏远,因为她的成长,和即将成长为“女人”的不贞,这是惩罚,少女这样坚信。
顾青芒无法改变这种必经的成长。被忽视,被迫隔离在那份亲密之外,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由头去发泄。她无法去问小叔叔,更加不敢开口:你不喜欢我了吗?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感觉厌烦了吗?
可是脆弱的自尊,已不允许自己再像小时候那样卑躬屈膝不顾一切的去祈求一个眼神,一份关怀。更何况,小叔叔并没有赶她出去,也并没有完全无视她。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然而这种像困兽一样被困在牢笼里无法挣脱的焦躁憋闷,让顾青芒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衡失态。
这些年轻人很多是学校旁边艺术学院的学生,有时候会做街头表演,人物素描,街头涂鸦,个性乐队演奏,总之算得上是多才多艺了,顾青芒会加入他们,还是因为偶然看到了这群疯子的演出——
舞台上震耳激越的鼓声,一个瘦弱的青年,只穿了一件半身的黑色皮马甲,另一条胳膊上纹着神秘的图腾,半长的发丝轻扬,在舞台上像疯了一般地敲击一扇架子鼓,乐队的其他人也神态癫狂的操纵着其他的乐器配合他,那震耳发聩的像炸弹一样的音乐,无一丝美感,却在那一瞬间,如同用细小针尖挑破了人的心脏,狂热的鲜血奔涌而来,所有的宣泄都找到了出口…
主唱的男孩子唱着:
若是除了最重要的东西
能够将一切舍弃掉多好
你就像云,模糊不定,忽远忽近
我却想伴着你
用这颗真心
我不怕对你深情
只希望你不要远行
让你看到我哭泣的眼睛
………
歌声如同清流,在这爆炸式的音乐中更显纯粹动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激荡出最真挚的情感源泉,那一刹那,霍修实俊美的脸浮现在少女的脑海里。
音符落寂,余韵悠然,顾青芒心底铺天盖地的惊惶滚滚而来。
“青芒,跟我回家。”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奥迪车前,一身简单的衬衫长裤,琼琼玉树,芝兰清俊,岁月似乎从未在他脸上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顾青芒看着这些天在心里折磨自己的男人,眸子里惊喜又矛盾,她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轻声开口:“我能爱你吗?”
旁边的一群年轻人立马口哨声呼声不断,
兴致盎然地盯着男人与少女的对峙。
霍修实的眸子变得冰冷淡漠,若不是因为自己今天回家早,刚好看到小朱一个人开车回来,问过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顾青芒放学后都是这样,司机和车子按时到家,人却很晚才回来。青芒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所以霍修实就没太在意,可是现在…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有错认少女眼中的情愫,到底是什么让他一手养大的女孩会他说出“爱”这个字眼来,霍修实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仿佛所有的力气用尽,青芒局促不安起来,感觉霍先生的目光凛冽,快要穿透她的身体。
可是话都问出去了,总得求一个答案,青芒索性走到霍先生身边,“我能爱你吗?”她仰着脸,面容羞涩,羽睫轻闪。
“你觉得呢,青芒,我教过你是非不分?”霍先生蹙着眉淡淡说道。
怀着这样的心情再次靠近男人,霍先生身上的味道无需分辨,青芒也感受得到,男人的只言片语冷冷入耳,青芒心里一疼,果然…
这条路比她想象中的难多了。
“跟我回家,或者留在这里,你做决定吧。”霍修实转身上车,发动车子。
顾青芒一怔,主唱的那个男生在身后叫她:“哎,小青芒,你喜欢的男人不接受你啊,你跟了我吧~”旁边的人都跟着笑了。
不过说话的功夫,奥迪车奔驰离去,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她,…被丢下了吗?
有那么几秒钟,顾青芒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来不及再想什么,只记得要拼命跑拼命追,不能眼睁睁看那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少女长长的发丝在身后飞扬起舞,就像…
“就像扑向光,呵,飞蛾扑火的傻瓜。”
人群中有人这样嗤笑,带着同情,那个男人的眼中,分明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顾青芒只记得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傍晚早已过去,霞光尽褪,当她终于拐过街角,灯火阑珊处——白衣墨发的霍先生正倚着车身静静地看着奔跑而来的少女,眸色玄黑凛冽,有风吹过男人柔软的发丝,却惊不起丝毫波澜…
“走吧。”霍先生语气淡然。
气喘吁吁的少女却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喜讯一样重重点头微笑,仿佛整个世界的花儿都为之绽放,清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