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就是涿州城的‘混世小魔王’,别的一点有价值的也不知道。
前天张似儿让他破费了一笔,也算是个小小的考验,那笔钱对他来说不多,可也足够四世同堂的一大家人过两三年吃饱穿暧的好日子了。
不过怎么想,那个小魔头,也不会就用这个来考验他,这也能叫考验?这也太轻了,不可能!
张似儿这小魔头,肯定憋着坏水要整治他;一准会想什么出乎意料的损招考验他。
李叁想知己知彼,既然知道似儿肯定不会让他通过考验,难道要坐以待毙?可似儿古灵精怪,实在难以揣测她下次会如何‘考验’他。
这次第,怎能让他不愁怅苦闷呀。偏偏连想诉诉苦,也难以启齿。
李叁倏地一砸扇骨,长叹一声,干脆闭上了眼,手里扇子也收入袖中,身子向后一仰,直挺着仰面躺到地上。
花厅里的人全部安静下来,都知道,此时不能再去招惹李叁了,多说一句,无异于伸手扯虎须。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均不作声了。
韩沐泉挥手将唤来的歌舞伎打发出去,除了李叁,他们几个坐在一起,支上棋盘,默不作声,手谈一局。
突然之间,窗外传来一阵乱轰轰的声响,所有人都奔向窗口,探出头,看个究竟。李叁也坐起来,侧耳朵一听,竟然听见了张似儿的声音,眉心一跳,急唤谷河:“谷河,下去看看!”
李叁说着自己也起身,一摆袍袖只穿着袜子,就奔到窗边,心里闪电一般闪过似儿声音带出来的恐怖感觉。他两步并作一步站到窗前。
韩氏兄弟,和蒋子都几个已经把头伸出窗口。
沈杰嘴里惊呼着,“哇呀,哇呀,这是什么怪兽,野猪成精了!”
楼下果然是张似儿还有她身边的三头巨兽。
大街上已经乱作一团,受到惊吓的人们,即害怕又好奇,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吓得哇哇大叫,又舍不得离开,都想看看这惊险刺激的场面。
张似儿领着大毛三个,将医馆的任大夫,围在当中,三只巨身形巨大的野猪咬住他的衣服。
似儿嚣张地喊着:“老实跟我走,我让你少吃点苦头儿。跟我走!”
楼上的几位小公子,哪见过这场面,都觉得是十二分的新鲜事儿。李叁望着楼下,这情景与自己刚回到涿州那日,张似儿演的戏码一模一样,,连台词都雷同巧合。
李叁静静地望着楼下被劫持的任大夫,没有打算出手,就凭所见她那三头怪兽,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出手。
张似儿之所以又出现在涿州城里,都是因为如花病了。
如花生产时,出血过多,本来似儿就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请去的接生婆,根本就没派上用场,好容易拖拉到了,如花已经生了。
似儿不懂得照顾如花的坐月子,光顾上高兴和小猪仔们玩了。谁想过了三天,如花突发高热,大毛叫她,她也不回答了,身上烧得点上水都冒白烟儿,这种情况下,似儿跟大毛一人一猪,急得直转磨。
大毛和似儿经过坚难的沟通决定,来城里请大夫。有了上次请接生婆的经验,似儿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任大夫。
似儿和大毛三只巨兽登堂入室,任大夫一见着他们,二话不说就抱头鼠窜。上次吃得亏他受惊吓还没过去呢,再见到大毛,吓得立马尿了裤子。
似儿一边追一边喊话,盛情邀请任大夫出诊。
任大夫死活不去,笑话,堂堂坐堂大夫,给人看病的医生,要是去给猪看病,谁家以后还请他任大夫看病,真是侮辱任大夫的名誉。
张似儿大骂:“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医德。所谓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你算什么医生?”
任大夫哀嚎,“在下要是对猪存在……父母心,那不成畜生的父母了嘛?”
大毛不听他胡扯,他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二毛、三毛,给我拖走!”
似儿也觉得,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便由着大毛去折腾。
大毛在前面用嘴咬住他的衣服,拖着他向前走,二毛在后面,他不走就用长嘴拱他,三毛在旁边,用尾巴抽他的屁股,她背了药箱在后面跟着。
“我要是真给猪看了病,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先师,对不起祖师爷呀。”
一路上,任大夫的哭喊声,惊动了街坊邻居,也惊动李叁。
李叁吩咐谷河不要跟着他,他一个人,尾随张似儿之后,准备好一探究竟。
不让谷河跟着,不是怕张似儿发现,她还没个警觉性,怕得是大毛三只嗅觉灵敏的怪兽。
猪舍里,如花病歪歪地躺在草铺上,她那柔软的身体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就这么几天,她不吃不喝,还得喂十八只小猪仔吃奶。她的身体被吸干了血一样。
大毛赶走在她身上叮咬的蚊虫,心疼地看着她。她双眼半睁半闭,呆呆的,什么了看不见,听不到,只剩下一口气在。
如花满嘴上起水泡,只能发出来肺火喘息的嘶嘶声。
任大夫不愧是涿州城里有名的医生,望闻问切,望诊得十足仔细。
任大夫闻到猪舍中,熏得人毛骨耸然的毒气。实在不敢开口问诊,连鼻孔也不敢息动,手脚的挪动都是缓慢动作。
似儿大声吼着,“你倒是快点儿呀!快给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任大夫的头向左摇过去,又向右转过来,又缓缓点了一下头。
“死老头儿!我叫你快点儿。你那脖子生锈了!快给她看,要是治不好她,你就给她陪葬!”大毛真是怒了。
二毛与三毛立马跪了。
“大哥这最后一句,太有霸气了!”
任大夫泪流满面,内心中哭喊着“大王,饶命呀!他也不想的呀,只是这里空气浓度实在太稠了,想移动任何一个身体部位,都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任大夫缓慢地靠近如花,这一行进的过程,就仿佛是迈进了一锅粥,还是一锅放了三天,凝固成一坨,发了馊的又稠又臭的粥。
任大夫心想,这才是寸步难行。
他好不容易接触到了如花,却不知从何下手。
似儿忍无可忍,“猪头呀你!望闻问切,你一窃不通吗?快切脉呀?”
任大夫:……切脉?
天呀!祖师爷呀,脉在哪儿呀?
给猪诊脉,他也没学过呀!
猪蹄子上有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