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时分,李家村村头的灌木丛林中骤然飘落一条人影,此人身着青衣,面罩鬼具。至旋风女侠墓茔两箭处停步驻足,但见此冢虽在摇曳的风雪中几尽弥盖,但坟头的白绫却在僵冻的泥土下飘摇闪烁,虽然被弥漫的风雪撕扯的所剩无几,但却能证实这块白绫下的确是块坟。他横身遮了一下呼啸的风雪,晃亮火摺向那块畸形的墓碑望去,即使沾满血渍,但依然能看清“石碑”上的字迹:旋风女侠之墓。他用力地闭上了眸子,伫立良久才睁开双眼,透过森然诡异的面具再度向那块墓碑望去。这一望直惊得有些愕然,“黄兄!”。
“黄兄来过这里,这是黄兄的字迹!”他暗吼一声,环林而望,但见雪壑连绵,却不见半点人影。一阵阴风扫过,扑面的风雪夹杂着血腥穿过丛林绕缦飞行,人已点足疾去。一柱香后,已将此林踏遍,满目所见的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而几乎每一具尸体的眉心都有一块指甲般大小的血迹。
“黄兄!”来人迷乱地打转身形,而后痛楚地闭上了眸子,似乎已意识到了黄兄的不幸遇难。倘若不是如此,黄兄驾临朱仙镇断然不会错门而过!一经此想,身形疾起,沿着血尸留下的印迹向前掠去。半个时辰后,他已置身于一座寺院——相国寺。提起相国寺,开封城上至百岁老翁,下至幼龄顽童没有不晓得的。就是金陵内外,番邦外国也有不少耳闻的,这倒不是单凭相国寺的香火鼎盛,引至诸多高僧来此清修。而是,这相国寺的“身世背景”乃至他的风雨人生颇令人瞩目。论家世、论渊源……没有一样不令人刮目相看的,追溯历史他也得走回春秋。战国时期,他是魏国公子信陵君的宅第,信陵君——战国四公子之首,他的威名足可以让各诸侯国十余年不敢轻意动兵伐魏,可想而知,他的府第亦必是极尽的显赫!可让他达到位极鼎盛之尊的,那还得因缘于几百年风云变幻的洗礼,各路精英,文人墨客的青睐,最重要的是几代帝王崇奉,使他最终披上“皇家寺院”的奇缘袈裟!只不过,金兵入侵,皇朝不复……它自是也难逃厄运!如今的相国寺破毁严重,很难捕捉当年的盛况了。
来人抬眼望了望天空,见已近寅卯交接时分,只因天色暗沉,又飘着清雪,相国寺竟有一些诡异。他前走几步,一身飘起,人已落在寺内天王殿。只见殿内有塑像六尊,中间对着山门的是袒腹笑弥勒。你不要看弥勒佛祖满面笑容,慈眉善目,他旁畔的那几位却是各个整装上阵,严阵以待!来人寻望了一下,刚要踏步离去,不料一股劲风直向他的脑后袭来。他一惊,身形倒转,两指微并,一式突开,向一青衣披甲,手持宝剑的天王击去。此天王本是手持利剑,以保护佛法为己任,护持众生早脱孽缘以求善果!谁知此人不但对几大天王不尊不敬,不叩不拜,竟还两指击向他的胸前要穴。要想普渡众生,那得先不让世俗人折了他的佛根,情急之下,一剑刺出,竟直取来人玄机大穴,这一式端的奇准,无怪是天王,一出手便是佛法无边!
面具人心中甚急,眼见天王殿内残尸狼藉,殿外又杀声阵阵,哪还容得他与别人剑来指往,一提丹田之气,身形骤起,避开玄机重穴的凌厉剑锋,随后拍出一掌,直取青衣天王的天灵盖,但闻一声闷哼,他的身影已穿殿而出。
“怪杰兄,快救黄兄。”一手持八角金锤的青衣人将围攻他的三名灰衣人击退后,疾对面具之人道。面具之人扫望了一眼大雄宝殿外横塞四野的尸身,终于在青铜宝鼎旁看见了一个全身染血的人,“黄兄——”他凄呼一声,人已向前冲去,但见黄兄全身上下被残杀十几处,而他的手中依然紧紧抓握着一件孩童的衣裳。“黄兄,黄兄。”他焦灼地喊着,连点黄兄身上三处要穴,而后将他扶了起来。
“怪、怪杰。”黄兄艰难地睁开那双染满血迹的双眼,不敢相信地望了望,“是、是你吗?”确信是“怪杰”后,他有些安慰地笑了一下,“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黄兄,你先不要说话,我、我现在救你。”
黄兄摇了摇头,“快、快去救月儿……旋风女侠已被,被韩子叶尸投幽、幽魂谷,空前教押解尸体来,来开封之说,志在清剿三大门派……”
“黄兄——”面具人伸手擦去黄兄再次从口里喷出的鲜血,“黄兄,你,你不要再说话了。”
“凤凰庄,后山,快……来不及了。”言罢,黄兄集最后一丝真气,将那件孩童的衣裳交到面具人手中,而后阖然而逝。
“黄兄,”面具之人悲痛地抱起黄兄,看了一眼青衣人,“康兄,这就交给你了。”言落,身形疾起,直向寺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