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庭壁足有半个时辰才醒过来,他不晓得五毒僧因何没有取他的性命而弃他而去?他支撑着起身突然想起了师妹,不由得一慌忙向云中月隐身之处走去,谁知不望还好,一望惊得魂魄出窍,树洞内哪还有小师妹的身影?“师妹,师妹!”他狂喊着一路疾寻,几乎将四周寻个遍,空山寂杳,夜幕低垂,只有嶙峋怪石,突兀山峦,哪有小师妹那俏影丽姿?一时间,于庭壁心如火焚,这荒山野岭,师妹不但有恙在身,还昏迷不醒,“是他,是白旋风,他一定是趁自己与五毒僧打斗之时去而复返掳走了师妹。”一念之下不寒而栗,哪还能稍作停迟,身形一掠人已飘身下落。疾行间,一阵簌簌的落叶之声,响于耳畔。凭他的直觉这绝不是山野疾风所致,“有人!”他轻道了一声,沿音而去。忽闻“嘭”的一声,随后一片静寂。于庭壁岂止是惊疑,一眼望去,简直不敢相信:惨淡的月光下,白旋风竟然不省人事地躺在一石崖上。他那扭曲的面孔叫人看着极端的恐怖,是谁?此人明明是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急切里对白旋风下的狠命杀手!他逡巡而望运目细观:果然一片杂林有刚刚踏过的痕迹。如此说来,此人的身手何其奇快!不但能一式重伤江湖这个人见人畏的煞星,而且在电光雷火之间无影无踪!他自信从他觉得可疑到夺步此地亦只不过转瞬之间。他再度望了望杂丛林,而后身形疾起,沿迹寻去。走了有一刻钟,眼前再也无迹可寻,于庭壁正不知取道何方?忽见一山石耸立的崖端飘起一袭白衫,“师、师妹!”他语颤地唤了一句,人已飞身向前,“师妹!”他惊喜交加,但仍然有些不安地上下望了望云中月,确信他的小师妹果真安然无恙,方立起身环望了一下四周,双拳一握道:“不知哪位朋友见怜救了舍妹,在下不胜感激,不知肯否现身一见?”于庭壁连说了两遍,四野群峰,哪有半条人影?不禁有些失望地道:“既然阁下不肯现身,在下只好就此谢过,还望他日江湖相见能赏个薄面。”言罢转身抱起云中月向峰下掠去。
这家客栈不大,但却是方圆百里唯一仅有的。时已戌时,外面又下着雨,于庭壁哪还敢奢求,解开行囊取出一个红色的锦盒,并上一锭银子道:“舍弟有恙在身,连日来不曾进食,劳烦掌柜的给煮一碗银耳燕窝汤,这是赏银,汤钱照付。”店家接过锦盒送还了银子,“公子不要折杀小老儿了,出门在外哪有背厨扛灶的?鄙店小本经营,藏不起燕窝,要不就送于令弟一碗燕窝汤祛祛寒气!”言罢转身离开。于庭壁手拿银子欲言又止,料想执意相送未免太有点小气了,只好作罢转身走向床榻。
自下了恨世峰,云中月时而晕迷时而睁开眸子全无知觉地望望这儿望望那儿,那派茫然无知的样子令于庭壁心碎。他俯身执起她那凝脂般的柔荑,极端痛楚地望向她那满目迷茫的眸子,一行酸泪却已沿腮而下。云中月怔望着不懂地眨了眨她那迷人的美眸,而后似乎有些怜惜地举起她的手抚向于庭壁的面颊,两滴晶莹的泪花却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流光溢彩。
“师妹!”于庭壁轻唤了一声,爱怜地拭去她眼角边的泪水,“师妹!明天愚兄要带你回去见师傅。”
“哼!真是痴人说梦,待见到你师傅时她已死去一百次了。”
“是谁?”于庭壁一惊,立起身来,手中已多了一把大刀护在师妹的旁畔。来人似乎对于庭壁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只闻他轻笑了一下,“倘若要想害你师妹,你还能站起身来吗?呀,不好,有人来啦,我隐不住了,想要救你师妹,西山有一座破庙,我只等你一柱香。”
“一柱香?”现在有任何一线之机他都不能轻易地放过,可是外面天寒雨冷,师妹她……他不能把师妹一人留在此处。想起树洞内小师妹莫名其妙的失踪,还是有些后怕,不管是真是假他也要试一试。他伸手解下自己的衣衫,帮云中月穿上,而后推窗而去。
外面的雨又大又疾,没走多远,全身业已淋透!于庭壁辨了辨方向,疾向西行,走有半盏茶的光景,眼前突兀一个破落的旧庙,于庭壁一望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一座庙?千年无人上香,万年无人敬拜!一股霉气杂陈的奇味熏满整个门庭。门外残垣断宇,殿内百兽留宿!冷气森森,彻寒浸骨!没有一点生机,没有一点光亮,简直就是人间的鬼窟。于庭壁定了定神道:“阁下,在下于庭壁因小师妹有奇恙在身,久医无效,承蒙指点迷津,如约来此,恳请赐救!”雨幕中,回音动荡不见人影。他转身环望了一下,“阁下……”一语未落,于庭壁满心悸动:因为他分明看见暗黑的破庙中一只山鸡“悬梁自缢”!“老前辈!”他高兴得唤了一声,又惊又喜,“老前辈,晚辈请求一见。”他运目细望,几乎将整座庙都看了一遍,哪有什么老前辈?他只好取下山鸡,不料山鸡不但没有死,打了一个嗝吐出一个纸柬竟然叫了起来。于庭壁接柬在手,豆大的字没有一个,里面倒是包了一粒丹丸。“老前辈,晚辈与师妹多谢救命之恩。”言罢将丹丸放于云中月的口中,转身离开破庙,直奔客栈。料想老前辈早已离开,或许那一柱香之约原本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