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乞儿高兴得一下子扑在水鹤的怀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五毒僧拿你作诱饵,想让你大哥哥来救你,搞得天下人尽皆知,我怎会不晓得你在这儿?”水鹤说着,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姐妹们一直敬仰的醉老前辈竟然是一支箫,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实,但却越来越让人感觉两人就是一人。还记得,她去恨世峰找乞儿那次,当她看见乞儿穿梭在那些虬藤利石中而步法从容时,她简直惊呆了,这不是醉老前辈教她们姐妹们的护身阵法吗?虽说不完全一样,但却如出一辙。
“这回你觉得我大哥哥是好人了吧?”
“嗯,是好人,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水鹤说着,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敬佩之意。想想,这两个人相像的地方还很多,醉老前辈与洛阳张府有仇,削掉了张府台的鼻子,而一支箫也和张府台有仇,竟然残肢了他三臂;醉老前辈教姐妹们护身阵法,而一支箫教弟弟防身的功夫;醉老前辈终日长发垢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一支箫长年戴着虎皮面具,天下人更是难见真颜……
“小施主,外面有一位于施主求见。”一名小师傅扣门走进。乞儿一听早已飞奔向外,“于大哥——”
于庭壁没有料到,随同乞儿走出来的竟是来四川途中遇到过的紫衣女孩,不禁双拳一抱,“敢问姑娘是——”水鹤早已一揖到地,“水鹤拜见于少侠,谢于少侠多次救小弟之恩。”于庭壁早已走至近前将她扶起,不失惊讶地道:“姑娘您是乞儿的姐姐?”
“是啊于大哥。”乞儿一把抓住于庭壁的衣袖,便向室内走去,高兴地道:“我还有很多姐姐,玉婷姐姐、绛仙姐姐、翠仙姐姐……”
“你说什么?”于庭壁大惊,反手抓住乞儿,“翠仙姐姐?”
“是啊,”乞儿自豪地道:“我还有好多姐姐呢?”
水鹤见此,不禁笑着解释道:“于少侠有所不知,我们是异姓姐妹,不过,虽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比亲姐妹还要亲,怎么,您认识翠仙姐姐?她现在怎么样?她现在好吗?”自从翠仙遇难后,姐妹们没少寻访她的信息,可是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现在很好,在朱仙镇凤凰庄。敢问姑娘,你们……”
“我们来自四面八方,都是苦命的孩子,都是醉老前辈所救……”
“醉老前辈?”于庭壁笑道:“这么说来,醉老前辈不但是义薄云天之人,更是仁爱至慈之人。”
“是啊,鹞爷爷最好了,鹞爷爷还教我打坐呢,姐姐,你们找到鹞爷爷了吗?你们不是说要请鹞爷爷当咱们的谷主吗?”乞儿说着,又急忙补充道:“大哥哥也最好了,大哥哥不但教我武功还和我一起抓山鸡,还让我吹他的箫。”
“鹞爷爷行踪不定,岂能说找到便找到,不过,现在已经有消息了。”
于庭壁不晓得水鹤口中的消息是醉老前辈还是一支箫,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基本上确准他是他的师弟,一个被冤枉了两年的师弟,如今,不但身背恶名又遁入空门的师弟,想起这些,他的心便有一种难言的苦痛,“水鹤姑娘,在下来此本想接走乞儿,如今,但望您能照顾好他。”
“多谢于少侠费心,我们姐妹几人不会让他再有一点闪失。”
“如此,在下告辞!”于庭壁说着,双手抚向乞儿的肩,爱怜地道:“乞儿,不论是大哥哥还是于大哥都喜欢你,你要乖乖地听姐姐的话,待于大哥办完事儿,便来找你。”言落,未待乞儿回应,已疾步离去。
对于此刻的于庭壁来说,他的心犹如打翻了百味瓶,如果康琪所言让他了解了一些他一直不了解的东西,那么,水鹤的话,已经让他彻底地明白,一支箫,是一个内心多么凄苦的人,他要找到他,他要告诉他,秦家庄一事是冤枉的,他还要告诉他,师妹因他跳湖而数日晕迷卧榻……
康老洞主,他想起了康老前辈。康老前辈既然晓得引渡一支箫的是头陀,他或许也晓得头陀修行的宝刹,没一定,也许康小姐对头陀之事也有耳闻,他后悔,当时在一支箫的墓地,何以没有问询一下有关头陀的事儿?如今,却是上哪儿去找康小姐?
于庭壁出了宝光寺一时之间不知取何方向?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再度向一支箫的墓地走去,他希望康小姐还没有走。谁知,打马刚驰过一支箫墓地后面的那座山头,他的眼目中却撞进了一束极为熟悉的身影,“师妹?”
云中月正在坟前凭吊,虽然她也晓得一支箫没有死,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来到了他的墓处,对于一支箫,她的内心有一种无法释然的情感,更有一种难以理弄的纠结,她恨过一支箫,但也因为风闻他的死而痛彻心扉,悔之无及。可是,她何以还要亲手杀了他?就是因为芳馨亭那件事吗?诚如师兄所言,他不是魔头,他也不会杀娄伯父,因为,他不但是一支箫,还是醉仙鹞?
她想起了两人峰中的那场打斗,她没有料到,她会在那儿遇见他。那一霎的心境难以体味,最后,她走到他身边,带着一份期冀,希望他能放过娄兄之父,可他竟然冷笑着对她说,凡是锦绸上所载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为什么?重掌对他的时候,她觉得他是一个该杀的人,而放手的时候,她又觉得他是她的恩人!
“师妹。”于庭壁唤了一声走至近前。云中月一惊,“师兄,我……”她没有料到师兄会来此处。于庭壁笑着伸手止住她要说,或者是不知如何说的话,“一支箫不是一个恶人,相反,他还是一个好人,我希望师妹不要误会他,更不要和他敌对。”
“可是……”
“我相信,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师妹,你只要记住,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有,”他笑了一下,“以前寻访师叔之事,你我兄妹总是并辔而行,虽说可以相互照顾,但未免有些耽误时间,愚兄想,银大侠说的刘姓商人所遗下的小公子,我们可以分开来找寻,我希望尽快地访寻到师叔的讯息。”一言将落,耳畔突有异声,于庭壁辨音疾行,几个起落,人已越过眼前的山峦,紧接着他看见山脚下有几个飘转腾挪的身影。哪敢稍作停滞?急如星火地向他们掠去,及至近前才看清,原来是四名碧血洞的弟子正与十余名灰衣人战在一起。杂草利石间横七竖八倒卧着几具尸体。
于庭壁人未到,掌已到。三名灰衣人正与一名碧血洞的弟子缠得难解难分,眼见就把这位碧血洞的弟子砍于大刀之下,却不料一股劲风袭至,还未来得及抽刀换式,其中两人已向石崖撞去。碧血洞的弟子正在垂死挣扎,却不料这当口救兵来至,一时奋勇,集全身所有的力量,将那柄大刀插进了灰衣人的腹中。
其他的几名灰衣人本已被另外一名天罡教弟子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忽见自己的同伴被人送上路,不由得有些心慌,心一颤手一抖,又有两人跟着上路了。
一时间灰衣人已十去其五,双方人数相当,一一对位,这下子可看出力量悬殊,不消片刻的功夫,那五名灰衣人也在一种撕心裂肺的惨叫中摸贴上路了。
四名碧血洞弟子虽有一位受了伤,但幸喜没有性命之忧,为首的忙走至于庭壁近前,抱拳道:“多谢少侠援手相救!”
于庭壁眼见来人,甚是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尤其是他这份容仪,挺拔而迥然,魁伟而刚健,“华兄?你是华仁兄长?”于庭壁大喜,终于想起小时候在凤凰庄见过的华兄——碧血洞康洞主的大弟子华仁,未料竟在此巧逢。听大师兄说,当年在相国寺与大师兄夏洪商里应外合的就是华兄,华兄假扮官兵手持火把组织那些捕头在外叫嚣,大造声势,这才有各路人马信以为真,孤注一掷,一涌而入相国寺……“华兄,请受小弟一拜,你还记得当年在凤凰的那个孩童吗?”
“你是壁儿?”华仁大惊,不敢相信地道:“你就是当年连看人都不敢的壁儿吗?”
“正是小弟于庭壁。”
“这么说,临安盛名远扬的宝刀于少侠就是你了?”
“华兄见笑,小弟不敢当。”一言刚落,但闻一声惨嚎沿山传来,于庭壁道:“华兄,师妹也来了。”
“云姑娘?”华仁闻言又惊又喜,几人举步向山下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