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庭壁抬首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翠衣女孩,眼眸中早已蓄满了一种由衷的敬意。十年前,她救了师妹,十年后,她又救了师妹,如果不是她,师妹恐早已不在人世!“康小姐,在下于庭壁……”他双手抱拳,正要大礼拜谢,却被康琪一语止住,“于少侠可晓得丝绸之事?”
“丝绸之事?”于庭壁大惊。
“不错,丝绸之事。”康琪点了点头,“于少侠可晓得,这锦丝绸原是出于秦贵妃之手,她所要给之人是一支箫而不是令师妹云姑娘。”
“康小姐何以晓得?”
“于少侠有所不知,事实上,中秋节那夜,那位姗儿姑娘,也就是现在的秦贵妃,我,还有令师妹是先后赶到西湖的,我目睹了一切,只是当时我不晓得,她便是神剑云中月而已。”
于庭壁直听得惊讶不已,“这么说,康小姐在丞相府救师妹于危难之中并不是偶遇。”
康琪点首道:“不错,事实上,我一直尾在她几丈之后!”
“这么说,康小姐对一支箫跳湖之事也尽皆知晓?”
“不错,他的确跳了湖,不是讹传,但却不是因为怕了秦府,而是因为云姑娘。”
“师妹?”
“不错,若不是小女子猜知有错的话,一支箫确是因为云姑娘而跳的湖,这一点,云姑娘也应该晓得,否则,那晚她就不会急切地赶到西湖,并代一支箫去救廖大人。”
于庭壁直听得心有些丝丝隐痛,这么说,一支箫跳湖是因为师妹,师妹数日卧榻晕迷是因为一支箫……他不敢再想,茫然地抬首,“康小姐,在下因要赶往天罡教拜见尹教主,所以先行一步,后会有期!”还未待康琪应答,他已一提马缰绳疾驰而去。
“小姐,这一支箫当真没死?”灵儿见于庭壁转一个山坳没了踪影不禁疾问道。
“他当然没有死!”康琪转头望了一眼那座凸起的假坟,“这一支箫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大杀风景?”
“是啊!灵儿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支箫想死都死不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弄死了。对了小姐,您见到那位水鹤姑娘了吗?她怎么说?”灵儿一勒马缰绳随后紧跟。
“她说,一支箫实非大恶之人,而是大善之人!她和姐妹们的命都是他救的。谁?”康琪一言未毕,身形疾起,几个起落已拦住了怆惶逃窜的一名粉衣女子,“是你,秦文艳?”这着实令康琪一惊,听闻这位秦小姐自那次秦家庄出事后便失踪了,秦老庄主几次派人寻找都没有一点音讯,最后竟抑郁而死,却不料这个秦文艳在此出现。
“康、康小姐!”
康琪一向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眼前这位妆扮艳丽的秦小姐,不但让生之父母双双惨死,还让不凡兄有家不能归,今天可真是苍天有眼,让她撞在了自己的手上。
秦文艳素对康琪有所耳闻,今见她不但眼睛里充满敌意,还一步步地向她逼近,不禁心一慌腿一软,整个人就跪了下来,“康、康小姐饶命。”
康琪未料她这般无耻,更为不凡兄叫屈,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剑尖抵向她的咽喉,“我看你是求错人了!”言罢剑尖轻挑,便要破喉而入。秦文艳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康小姐,我晓得不凡的音讯!”
“什么?”
“是、是凤凰庄少庄主的音、音讯!”她抖颤地望了一眼康琪,又目光闪烁地向四周看了看,“我、我晓得康小姐在找他……只要、只要康小姐饶我不死!”
“你知道不凡兄的音讯?”
“是、是的!虽然不敢确信……”
“说!”
秦文艳转头向一支箫墓的方向望了望,“他的声音,他的醉态,他中迷药后对女人那种、那种眼神,还有、还有……”
“住口!”康琪虽然一向侠肝义胆,大义凛然之英气不让须眉,可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如此裸露不雅的话直听得她满面羞红。
“秦文艳,你是怎么知道的?”灵儿走至近前,“你可不要为了活命信口开河。”
“不、不敢!”秦文艳再度环望了一下四周,“两位姐姐不知,那日一支箫酒醉自伤,被我家小姐,不!被韩美玉下了迷药后送往芳馨亭,奴婢一直、一直没离左右。后来、后来若不是云姑娘来了,他、他早已成了韩美玉的……”
“这么说你成了韩美玉的贴身侍女?”
秦文艳点了点头。
“我家小姐可以放你,”灵儿看了她一眼,“不过,今日之事?”
“请姐姐放心,奴婢自是不敢透露半句。”秦文艳说完如同大赦般地起身便跑。
“慢着。”康琪不晓得这个秦文艳来此多长时间了?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倘若她听到了她和于少侠的对话,那将对秦贵妃,也就是对姗儿姑娘不利,那可不单是杀头,很可能还会连累到廖大人。秦文艳本来如同捡命的一样怆惶逃去,耳闻康琪的声音直惊得透心凉,她晓得康琪不会放过她,也只好放手一搏了,她假意不懂地停下了脚步,希望康琪走至近前时,她猝然出手,一式毙命于她,却不料,三匹健马踏山奔来,瞬间疾至她的近前,她一见来人,早已喜形于色,她没有料到这当口韩美玉会来,随她同来的还有空前教的二夫人应天花和使女玉魔,不由得疾呼:“大小姐,杀了她,她就是奴婢跟你说的喜欢凤凰庄少庄主的康琪。”
韩美玉扫望了一眼康琪和灵儿,纤手一抬,一枚酥骨针已脱指而出,只闻啊的一声,秦文艳的眉心已被钉中。
“大小姐,你……”秦文艳万也没有想到,韩美玉会突然向她下手。
“不要脸的东西,你竟然敢背着本小姐喜欢一支箫,你是什么货色?”言罢一掌挥出,秦文艳便凸着眼睛带着那颗至命的毒针向石岩撞去。
“小姐,”灵儿看了一眼死得极具恐怖的秦文艳,亦不由得一阵唏嘘,“她、她就这样死了?”
康琪看了一眼韩美玉,“这个秦文艳纵算死有余辜,但却不是死得其所。”
“你是康乾的女儿?”应天花对康琪的这份淡定感到有些惊讶。她是不知道来人是谁?还是脑子出现了问题?康琪淡然地抬首,从容地看向她,清冷地道:“我父的名讳岂是你这种弃夫别子的江湖匪人所叫,不要玷污了他老人家的名字。”
“好,小姐说得对极了,江湖上谁不晓得美艳三妇都是为人所不耻之徒。”灵儿双掌一击,叫起好来。观此刻之形势,怎么也逃不了一场恶战,是生是死都不能给碧血洞丢脸。
“我看你找死!”一旁的玉魔眼见今日之战胜负已见分晓,岂容一个下人在此说三道四,还未待主子发令,一提马缰绳,她手中的长剑已向灵儿的当头劈下。在应天花看来,玉魔这一剑,灵儿不死也得重伤,因为她这一剑占尽了优势,居高向下,灵儿又在马上,瞬间之内,她无能带马横移,若是自己躲开了杀身之祸,那匹跨下之骑也会一切为二。
灵儿眼见玉魔用功老道,不但想一式将她毙于马下,还要斩得漂亮,便越发地诱敌深入,待玉魔已完全没有了防守之备时,她玉腕一甩,一条尺长的链环脱袖而出,直向剑锋锁去,与此同时,身形侧移,顺势一带,玉魔手中之剑已脱掌而出。
玉魔一式遭败,不但被人缴了兵器,在马上还晃了两晃,险些没有栽了下来,不禁羞得满脸涨红,立稳身形,便要再度抢攻。
“退下,”韩美玉伸手给她一记耳光,“你丢人还没丢到家吗?”
应天花也没有料到,局势瞬间来了一个大逆转,让她更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叫灵儿的女孩竟然和大姐应天翠练了同样的防身武器,虽说她的铁环练得还不算太上乘,但对于没有防患之心的玉魔却绰绰有余了。
“二师傅,我看康小姐的姿色虽比那云小贼稍逊一筹,但她的这份冷静却更适合您练摄魂大法,玉儿就把她交给你了。”
“好,这个康小姐倒是很适合本夫人的味口。”话落人到,康琪的面前已飘落一团粉色的魅影。康琪自是不敢大意,听闻,美艳三妇这三个女人,各具特点,应了“佛教”中的三毒,贪、痴、嗔。老大应天翠,不论是权势武功,声色犬马没有一样放得下;老二应天花倒是很醉心于武学,但却崇尚邪门功夫,尤为摄魂大法,只要让她看上,没有一个不是殉她的魔法而死。与她对敌,练心术要强于外在功夫,只是这外在功夫,又不能被她掌劈马下。眼见她一双柔掌像藤萝一样向她缠来,不由得挽了一个剑花,粘上她的玉腕贴臂刺去。
灵儿一式巧胜玉魔,或多或少也赢在玉魔轻敌大意上,如今,她的对手是韩美玉,是美艳三妇的独一弟子,情势立见分晓,还没到五式,她的右肩已被韩美玉刺中一剑,紧接着她的气海之穴已罩在了韩美玉的毒掌之下。
“灵儿——”康琪虽晓得灵儿性命攸关,但却无暇顾及,因为她持剑的右腕不但被应天花的掌风所震,就是那柄利刃也被她夹在两指之间。“康姑娘,你能接本夫人三十式已是难能可贵,本夫人喜你丽质,不忍伤你,我看你还是和本夫人回总舵吧。”言罢,一指如梭点向她的软麻穴,紧接着掠向她的香肩。
“哈哈,这个小娃你还动不得。”一声未落,应天花的脑后已多了一只干枯的手,五指如叉叉向她的头颅。
“鬼门二骷!”应天花惊愕之间,错身回掌,虽是躲过了破颅之灾,但一只右掌却被她的五指叉得赤赤火烧。
“老前辈,”康琪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她的那个原本被应天花锁定的香肩却被老前辈抓了起来,紧接着疾驰而去。
“灵儿——”康琪情急大喊,却见老前辈的丈夫已将受伤的灵儿扛在肩上随后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