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焦阳似火,赤地百里不见一棵绿色的生命,方圆十里内只有几块岩石还能投下暗影,如此之天恐怕连一只鸟儿也不愿来此逗留,可在此处单单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手持拂尘,二目低垂,盘坐在岩石上,少的一身白衫腰悬玉笛,以罗汉之式斜坐在赤地上,身子四周指粗的一道印线剪下了他的身影,尺许外也有一道线槽剪下的身影,这个身影则是一个坐式,这才发现每相隔尺许处均有一个线槽剪下的身影,各具形态,直至打坐的那个老者身畔。
二人互不言语,各自垂目,任凭头顶烈日无情,脚下岩石火浸,竟是一丝不动,谁说不动?细看那位少年,但见他微微欠开眼睑,仅只一条细缝,但却溜里溜鳅地斜望向那位老者。
“嗯——”老者二目不开,两耳轻动,长长地嗯了一声。
白衫少年吓得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心道:这老道莫非又晓得我心中有鬼,唉!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连兔子都不来拉一泡屎,如此这般下去,不闷死才怪呢?水,哎呀!百里外山的那边有一道小溪,小溪的上源有一个泉眼,泉水清凉无比,喝上一口真是沁人心脾,益寿万年!酒,对峙山的尽头还有一个露天酒肆,背靠着那棵绿荫覆盖的百年老槐,喝上几碗提神的老酒,真是既解渴又解馋,想至此他竟腮颌滚动,馋涎欲滴,张口舔了舔唇。
“嗯?”老者又长长地嗯了一声,好像欲张口说点什么,但耳目却凛然一动。
少年一时失神,被老者逮了正着,本想这次老者定会抓住把柄得理不饶,不料老者嗯了一声面色有疑,不由得也细耳凝听起来。原来竟有数十匹马杂踏着由远及近而来。只闻一人道:“如此说什么也不能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现今那千年参王可是无主的货,谁得到它,那它就是谁的!”
“铁老二,”另一人道:“听说那千年参王引来了一场人命案?”
“哼!”前一个人冷哼一声,“人命案?那是她龚老太合该丧子,千年参王乃是吉祥之物,她龚老太却无福消受!”
“铁老二,龚老太丧子也该你咒的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言罢但闻一种兵器交戈之声,几十匹坐骑骤然停足,一阵嘈杂声过后,几声惨嚎,几十匹快骑飞尘而起。
“尔等听着,龚老前辈是武林至尊,人人敬仰,谁要再敢出口不敬,这铁老二便是他的下场!”
白衫少年蹙了蹙眉,望了望老者见他还打坐如初,不禁气道:“老道,你听见了没有,这又是一伙抢劫千年参王的,如今已过去三伙,我们是不是也去看看!”
老者闻言长叹一声,“敏儿,那千年参王乃是一个不祥之物,谁得到它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如今你的功力还差两层,本应静下心来潜心练功。”
“哎呀老道,多少也得让我喝一杯水酒!”
“嗯——”老者长长地嗯了一声,直吓得少年慌忙归回原位,“遇到你也合该我罗光敏三生败兴!”
一言将落,几十匹健马驰到近前,数十人打马如飞,哪管脚下生灵,一阵风尘卷过,罗光敏那身白衫早已点上累累黄斑。
“老道,这些人根本不长眼睛,以为我是一具死尸!”
“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乱马践踏,那不是死人难道还是活人?”
“你……”罗光敏直气得一身立起,“好啊,我罗光敏不知哪辈子撞到灾星今生遇到了你,喘气不匀都要罚我打坐两个时辰,如今你……”
老者闻言轻笑,掸了掸身上的土,“没有料到这死老怪的徒弟不但牙尖嘴利,良心也被狗吃了,如此乱蹄践踏下不伤分毫,不但不大礼叩谢我老道,目光如剑,还要把老道大卸八块。”
罗光敏一惊,对呀,我怎么不伤分毫?他想起了适才乱蹄践踏之际,自己在老道划的那道线槽内,竟然躲得游刃有余,闪转腾挪乖巧灵异,收背吸腹吐纳自如,莫非老道的看家本领我已练到一定境界?心中有此想,不由得玉面桃花开,耍赖地走至近前,“老道,你害得我背师弃义,糊里糊涂地着了你的魔法,我没有翻脸无情与你诀别而去,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了尘闻言大放悲声,“哎呀呀!奇子峰怎会有如此徒子徒孙?真是天灭我也,”言罢几步鬼影已踱出数丈开外。
罗光敏大喝一声,“我看这回你往哪里去?”言罢人已如影随形地沿迹追去。
离露天酒肆里许,便闻一阵喧嚣,吃酒行令杂声入耳,山脚下有数十匹坐骑隐在林间觅草。
了尘望了望捡了一条羊肠小路直向酒肆走去。打老远掌柜的便见一老一少从山上下来,老的道袍齐整,少的白衫轻飘,寻思着也不是一般的山野村人,不由得深施一礼,走上前去,“两位客官,里面请。”
了尘点了点头,觅了两个空位。罗光敏道:“掌柜的,上几道拿手好菜!”掌柜的连连称是,随后吼了一嗓子,也不知打的是哪的暗语,只闻小二哥喊了一声来了,紧接着手提一坛酒走到近前,“两位客官先润润嗓子。”罗光敏接过酒坛,满满地给了尘倒了一碗,随后道:“道长,看那样这座酒肆是去往恨世峰的必经之路,也不知恨世峰是一个什么所在?先有灵猿出现,又有参王临幸!”
“敏儿有所不知,这恨世峰奇就奇在鬼上,传说这多有精灵出现,神出鬼没,人们便众所纷云,欲加学说了。”
“以道长之见,这纯属于子虚乌有之事!”
了尘一笑置之,“天下多有惟恐不乱之辈!”
“敏儿想也是,必是有人想藉此参王之事制造祸端。可是,会是谁呢?这可是空前教的拜寿之礼,而龚老洞主又因此丧一爱子。可话又说回来了,参王出现,凶手不就水落石出了吗?可是,怎么没听说凶手是谁?”
“怎么没听说,不是说是月儿吗?他们不但说得绘声绘色,还好像个个都看得真望得切。”
“这是空前教找不到凶手,救不了那韩飞宇,便来了一个生搬硬套,强行嫁祸,企图借机挑起云峰山与奇子峰的事端。这长脑子的不用想便了然于胸。”
“喂、喂!你们看,”在座的酒客似乎才发现这两位横尸他们马下之人,“他们不是死的,他们是活的!”
“是啊、是啊!”众人异口同声,“只是他们怎么没有被踏成肉酱?”
“哼!”只闻一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喝下碗中残酒,拿起一只乞饭的钵离座而去。
“五毒丐,”罗光敏望着那个老丐朽暗吼道:是他?那日临安苗家庄之变,就是他急切里帮五毒僧一掌,才致使醉仙鹞身受奇毒,醉仙鹞可是他的师弟啊!“站住!”他厉吼一声,人已拦在五毒丐的面前。
五毒丐望了望,绕过罗光敏又向前走去。
“站住!”罗光敏迎至近前。
“哎呀!敏儿,”了尘没有料到罗光敏会突然截住五毒丐,这个五毒丐可不是一般的扎手人物,只要被他的毒掌给碰到,没有他的解药,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他望了望五毒丐拱了拱手,“我看你老丐物越来越不像话了,见了我老道也不打声招呼。”五毒丐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牛鼻子老道也不是眼瞎耳聋,横竖我老丐也不会上你那儿去讨一碗酒吃。”
“哈哈,谁不知你老叫花子喝别人的酒没味,只喝自己的‘百花酒’,来,敏儿,见过老丐朽。”
“道长,醉老前辈就是伤在他的毒掌之下。”
“不错,”一言将落,五毒丐的面前又多了一个人,手中有一把骨扇,竟是银千里。了尘没料到这个露天酒肆竟还藏龙卧虎,眼见银千里没有放过五毒丐之意,双方若真的争执起来,恐怕银千里讨不到好去。不禁笑道:“银大侠,贫道今日与老丐有点私事,不知肯否赏个薄面?”
“呸!你牛鼻子老道少做和事佬,我老丐朽和你有什么屁私事?这位找的是我,为的是醉仙鹞。”
“是啊,道长你的心意银某领了,只因醉老前辈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就算拼个身首异处,也讨个乐得其所。”
罗光敏一心想为醉仙鹞报仇,不料这当口银千里竟插了进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与银千里合伙对敌,而银千里又没有退让之意。
“娃娃,你也上来,老夫今天便与各位了清这笔老账!”
银千里听罢冷冷一笑,“五毒丐,银某虽然不才,但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莫说还不会一式毙命,即便一式毙命,也只能怪学艺不精,”言罢一式劈出,“在下先领教阁下高招。”
五毒丐没有料到银千里撒手递式如此灵巧异常,也不得不暗自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