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想了一夜,最后终究是没明白江云笙的企图,以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第二日,她故意和碧蓉说话之时说漏嘴,将自己掌握到江泉在帮江云笙这个信息透露了出去,看碧蓉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动作,顺便还探了探她知不知道江云笙那边的事情。
很奇怪,以前的碧蓉什么事都喜欢警告她,而且还有些和她斗嘴的意思,而这次,碧蓉只是默不吭声,当时什么话也没多说。
长乐猜想她应该会有什么动作了,
果然,过了三日之后,碧蓉在来和长乐单独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嘀嘀咕咕道:“若非因为太子病重,你怎会有这般悠闲日子。”
长乐在一旁听她嘀咕,心知自己投石问路有了回报,当下也笑问:“碧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了太子不成?”
碧蓉冷冷的瞥着长乐,只哼了一声,说道:“待太子病好,你定然没有好日子过。”
长乐抬高了语调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蓉不屑道:“小姐说你不识好歹,让我转告你,她能给你这一切,亦能毁掉这一切。”
长乐眸子一定,脸色一变,上前抓着她就问:“你见过她了,她有没有对凤娘怎么样?”
碧蓉轻蔑的一笑,淡淡道:“别急,小姐不会动你娘,现在太子病重,此事且先放放,等时机成熟,小姐自然会找你算账。”
听完她所说,长乐整个心里都愈发不安了,看来碧蓉和江云笙是早就串通一气,只不过现在太子病重,东宫情势越来越紧张,江云笙心里知道她现在闹事吃力不讨好,定是在等待时机的。
只是,长乐觉得自己安安分分的做替身,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江云笙的事情,也不知谁从中挑拨,说了什么让江云笙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晃眼便是一月之后,冬日渐凉,北风萧瑟,大地一片死气沉沉。
东宫的气氛愈发压抑,多数宫人暗下窃窃私语之时,便是说这东宫太子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锦书治病他才变成这般模样,还是因为楚洵原本今年就有灾祸,真是一病不起,看的人实在忧心。
皇帝那边已日渐被消磨了期望,加上有一群等着太子死的人说服,他已是对东宫情况不管不顾了,更是不想再提太子治病的事情。
前几年,文武百官大多数提议废掉太子之时,皇帝曾经扬言,只要太子一日不死便一日不得废除,于是才苦苦拖到了今日。现如今太子是真只剩下一口气,自然有人暗中蠢蠢欲动,阴谋四起。
长乐同样是担心得紧,若是楚洵一死,不提其他,她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如今东宫戒备森严,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说是与外面彻底隔绝也不为过。
永寿殿内,长乐守在楚洵身旁,望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昏迷不醒的模样,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事到如今,楚洵让白锦书治病已有一个月了,自从倒下那日开始便没能再起来过,如今越来越严重,楚洵清醒的时候微乎其微,便是说话都没了力气。
即使是这种状况了,楚洵还是继续让白锦书治下去,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拦。
听床榻上两声轻咳,楚洵似是苏醒了过来,蠕了蠕干涩的嘴唇,唤了一声:“笙儿。”
声音像是一阵风吹过那么轻微,长乐忙上去跪在榻前望着他,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扯出个苦涩的笑容,柔声道:“殿下,我在。”
楚洵睁开眼缝怔怔望着长乐,低微的声音道:“笙儿你瘦了,辛苦你了。”
听他的话似是暖流灌入内心,长乐笑容更加勉强了,泪光盈盈,轻轻靠在他身侧道:“殿下,你也瘦了。”
楚洵依旧望着她,目光沉浮不定,安静了许久,艰难的道:“若是我死了,笙儿怎么办呢。”
长乐忍着泪,咬着唇,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不会死的,你不能丢下我。”
她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楚洵死,舍不得离开他。
楚洵唇角微微翘起,缓缓又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长乐轻抚他的发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着:“你一定要撑过去,我还在等你。”
自然,楚洵都听不见她说话了,面对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冬天的夜总是异常的寒冷,加上凉风一吹,冷得人瑟瑟发抖,在这漆黑阴霾的掩盖下,暗处的涌动并无人察觉。
另一边东宫层层宫殿的某处不起眼的角落,屋内一个华衣清秀的女子静坐在圆木桌边,手里紧紧拧着一块丝巾绕来绕去,似是在焦急的等什么人。
果然,不多时,门外一个清澈的声音悄声说道:“昭训,人带来了。”
屋内的水轻盈像是见了阳光一般,霍然站起来,激动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回走动着,竟是不敢马上放人进来。
好半晌,她才理了理头发和衣衫。深吸了一口气,回应道:“快请进来。”
于是应声门便就此打开了,一个宫女领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宫女便又恭敬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剩下屋内清幽幽的光线下,可见一男一女相对望着站立,水轻盈眸光熠熠,眼中有期望也有欣喜,看着对面的男子目不转睛。
那男子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地面,抱拳道:“听闻水昭训身体有异样需要草民治疗,不知是有何处不适,水昭训自己也会医术何必如此。”
水轻盈依旧是眸光如水的望着他,走上前一步,压抑心里的激动道:“你知道的,我是想见你,为何你总是躲着我。”
白锦书面色不变,某光更为暗淡了,淡淡道:“草民不懂水昭训在说什么。”
水轻盈已经走到了白锦书的面前,抬头望着他,朱唇半开半合,逼问道:“既然你不懂,那你现在为何要来,是不是担心我真的病了?”
闻到扑鼻而来的清香,如此特殊诱人,白锦书突然眉头一颦,退后了一步,却是似乎心跳有些加速了。
见他不语,水轻盈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继续上前一步靠近白锦书,步步紧逼道:“我知道是你,你不用装了,太子早就告诉我了!我就是因为想找到你,所以才会和太子做约定,假意做了什么昭训……”
听到这里,白锦书脸上竟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终于肯抬起眼眸和水轻盈直视,呐呐的问了一句:“你是同他做的约定?”他还以为时过境迁,当年那个人已投入了别人怀抱。
水轻盈只不过是假意说了一下,没想到白锦书还真有默认的意思,她顿时大喜,忙点头:“不错,太子答应我,我偷偷帮他治病,他便帮我找到你。我和他只不过是有名无实。”
白锦书皱起了眉头,凝视着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才迟迟说道:“我以为……”
他说的慢悠悠的,所以水轻盈急了,便忙反问:“你承认了,你真的是谢瑾书对么?”化名都这么相似,即使换了张脸,想认出来也是不难的吧,况且这张脸还是能够看见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
白锦书收回涣散的目光,醒神过来才发现自己一时间身不由己,竟然是失言了。
“我,对不起……”白锦书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用这三个字说明此刻纠结的心情。
水轻盈也愣了许久,二人就这么面面相对的望着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找回那遗失多年的熟悉。
也不知时间流逝,水轻盈突然迈起了沉重的步子,缓步往白锦书走了过去,就这么出人意料的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埋进了他怀里。
白锦书有些慌张,将她往外推了推,道:“不能这样。”
可是推到一半,水轻盈又将他阻止,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娇声道:“有何不可。”
面对眼前这般温柔缠绵,白锦书竟然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直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白锦书不自觉的就抬起双臂将怀里的人搂住,低声道:“是太子找到了我,并且知道十年前的事情,要求我帮他治病,并且借江太尉的名义让我进宫,我没想过会遇到你……”
他竟然开始解释,水轻盈感到有些欣慰,抿嘴一笑,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嘴,柔声道:“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么?”
于是片刻后,二人攀爬上榻,撒下纱帘,就见两个影子忘情的纠缠着,在微亮火光下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