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发生的瞬间,古君一个激凌,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过度惊吓,导致潺弱的心脏快速跳个不停。
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古君起身下床,喝了几口凉水压压惊。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他心中暗呼,糟糕!刚才居然睡着了。
要知道,过去一个多月中,为了采集足够的药草,他可是每天晚上都要独自去山上再寻找一番。当然,他只敢在边沿处采集,大山深处却是万万不敢进入,那里面的晚上,可是有许多凶兽出没。
毕竟,古君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身上还是存在着孩童的一丝心怯。
熟练地拿起柴刀,古君走出村头,在溪水边驻足。漆黑的夜色使得清彻的溪水没有一丝亮光折射。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生出犹豫。或许今晚出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夜色更加深沉,如同把天地凝缩了一般,压抑的人们喘不过气来。古君隐隐间心绪不宁,滋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惊神过后,在世界略微平息少许之时,突然!虚空中,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气息,自天外扫射而来。它穿透了虚无,凝缩了时间,如一把天箭瞬息刺向大地!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意,神秘气息鬼使神差般,不偏不倚的穿过站在村头处古君的身体,消失在沧桑的大荒星地表深处。
刹那间,古君如同被厉鬼索命!
他怒目圆睁,满脸通红,浑身痉挛,口吐白沫。古君双手胡乱挥舞,周身如波浪起伏,青筋暴裂,毛孔大张,冷汗浑合着不知名的体液往外溢涌,一种难以言语的疼痛冲向他的脑海,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地狱式的残酷折磨,死亡距他如此之近。
直至半刻种后,古君的动作才逐渐慢了下来,整个人萎靡之极,呼吸也微弱了许多,原本乌黑的眼珠此时也暗淡无神.
在他意识淡弱,逐渐消亡之际,古君用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在黑暗中努力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庄,他的目光里面有惊恐,有悲哀,更多的却是留恋……
一炷香后,古君彻底昏死过去。喧嚣的世界也平静了许多。但仍有许多人们震慑于凶猛的天威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轰鸣声也打破了压抑的黑暗,深沉的夜色逐渐褪去,风轻云淡,月朗星稀,还原了星空的本来面目,适才种种,如同清风略过岁月的长河,带不起任何波澜。
任谁也想不到,那一声惊天的轰鸣,来日会造就出一个整个星空,都匍匐在其脚下战栗的存在!
古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处存在,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前不见山,后不见水。四方上下皆无实物,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片灰茫茫的存在,使人看不真切,望不透彻。
就连古君自己,也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他没有手,没有脚,也没有身躯,更没有眼睛。但他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四周的一切。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般,不存在任何事物来判断它的存在。
没有时间概念,单独意识存在的古君只能被动的体会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一百年,古君四处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点,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四周的红点不是一成不变,它在逐渐扩散,随同还附带着一丝淡淡的腥味。
最初红点扩散的速度缓慢至极,随着红点的慢慢变大,扩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它已然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眨眼间便布满了整个古君意识所在之处,其颜色也由最初的淡红,转变为深红,直至最后成为浓浓的黑红。
血!
四方上下,前后左右,全都充斥着无边无际的血,古君整个意识所在,皆是一片血海。浓浓的黑红血散发出的腥味近乎实质化,使古君骇然的几欲窒息。
然而,这一变故还未结束。自血海中忽然浮现出无数面孔,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有妇孺,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动物,无数面孔呈现出无数表情,惊恐,愤怒,不甘,安然,惘然……
唯一共同之处,他们全都没有生命,都是死物!
血海无边无际,尸体无边无际!
这得杀多少生灵才能造就这样的盛况,十万?百万?千万?就算把浩渊的大荒星上千百亿生灵尽数屠光,怕是也不及眼前的万分之一!
可怕的一幕冲击着古君那本就懦弱的意识,终于,巨大的恐惧打破了他那已到临界点的惊惧,古君崩溃了……
啊!
一声大叫,古君猛地坐了起来,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墙角一处,剧烈的喘息导致胸腔起伏不定,他思维还沉浸在适才的惊骇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一柱香过后,古君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眼眸中也略微有了焦点。他努力将那些恐怖画面驱逐出自己的脑海,扭头打量着四周。
阳光透过柴门的缝隙洒了进来,零零落落的掉在墙上和地上,熟悉的瓦罐,熟悉的土炕,就连屋顶有几个洞孔都熟悉无比。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古君心中踏实了许多,也还好这是自己家,没有旁人在场,否则定要取笑自己。摸了摸身上被冷汗浸湿的衣物,他苦笑了一声。
昨晚那声巨响居然将自己震昏过去,还做了那么可怕的梦,人常说:身强力壮,百鬼莫惊,灵台清明,无惧魍魉!看来自己的体质还是太虚弱了啊。
但很快,他又紧紧蹙眉。莫非昨晚自己根本没有出村庄?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场噩梦,可为何却又如此真实?以至于到现在,那些尸山血海仍历历在目。
摇了摇头,将一切不安压在心底,古君动了动身体,感到一阵巨大的虚脱涌现出来,他努力挪动双腿下床,习惯性的自瓦罐中倒出半瓢凉水,喝了几口,想稍稍驱赶一点体内的那种虚脱感,却发现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手提竹篮,年约十七八的清秀少女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原本阴郁的神色,在看到半蹲在床边的古君时,她大吃一惊,开口叫道:“呀!你什么时候醒的?”
古君抬头看去,认得这个少女,她叫孟霞,是当初自己出生时负责接生的吴婶的二女儿,在整个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也是村子中为数不多对自己照顾有加之人。甚至有多少次夜里,他都幻想长大后可以娶个这样的少女做妻子。
他此时脸色一红,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小声急促回答道:“刚醒不久,今天是采药还是捡柴火呢?林哥他们都已上山了吧,我昨晚……我……,或许……睡得晚,就…起晚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古君误以为孟霞是前来责怪他偷懒赖床,急忙解释道,却不知怎么表达,他本来就不善言语,现在更是感到一阵囧迫,说话更加语无伦次。
更何况梦中的尸山血海匪夷所思,一切离奇无比,稍微细想便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就算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相信。他索性拿起角落的柴刀,准备去洛水先生那里取筐篓进山采药。
看着神色惊慌的古君,孟霞越发惊讶了,问道:“你昏迷了五天五夜,刚醒来就要进山,难道身体就没什么不适之处吗?”
“什么!”古君大吃一惊,将要迈出的右脚也收了回来,说话声调也大了许多,反倒将眼前的少女吓了一跳,“我居然睡了五天五夜?”
看古君的神色不似作假,孟霞感到一阵有趣,似乎驱除些内心的不快,清秀的小脸笑了笑,说道:“是呀!前些天晚上无缘故传来一声巨响,村民猜测不远处可能发生了地陷,便没再出山。
那天怕你饿着,早上我娘给你送了点粥饭,却发现你还在睡觉,便先回家,直到中午,娘亲再次给你送饭时,发现你仍未醒来,这才感到不妙,匆忙通告于宋术师公。
可他老人家也查不出你得了什么怪病,只好暂时让村民轮流照顾你。我娘昨晚看护你一晚上,如今回家休息,吩咐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居然醒了!要知道,昨天村民还在说呢,说你是瘟神附身,可能会和你那苦命的老爹一样,这次要死去了。”
孟霞说话直来直去,丝毫不顾古君的感受。古君却没顾及这些,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原来我在梦中过去了这么久。
是了,梦中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当时还以为只是数个时辰,万万没想到醒来时已是五天之后,难怪自己这么虚弱,五天不进食,却还没饿死,一定是自己昏迷时,有人悉心照顾自己。
想到这些,古君心中一阵温暖,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孟霞,他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说道:“古君在这谢过吴婶与霞姐,也谢过村民们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古君性格孤僻,不多与人交流,自是不善于表达内心的真实感受。但孟霞能感觉出来,古君简单的话语中所蕴含的真性情。她说话语调也略柔和了些,道:“你没事就好,已经过了五天,外面没什么异样,村民已准许小林他们进山,此刻已是已时,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你还是再休息一阵吧,身体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