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花陌她们已经在寝宫里了,我觉得花陌一定看到了我们同寝而卧的样子了,遂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可按以往的经验,这时候花陌通常是一脸八卦兮兮的样子凑过来询问的,但此时她这番淡定,着实不像。
遂抱了一丝侥幸,抬头探问:“花陌,你们进来的时候,皇上走了吗?”
花陌将叠好的衣服放在床头,在床边坐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郡主,你真想听你早上是怎么缩在皇上怀里攥着他衣领不放睡得一脸香甜相的事情?”
花陌你大爷!我还没说想不想听呢?!她说这话的时候动静还不小,我恨不得从地上挖个坑钻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肯从床上爬起来。
用完早膳,外头太阳正好。我准备带着我宫里的人赌几局,输了的就出去扯着嗓子嚎歌,反正天好,也冻不着。
后宫的女人啊,不可议政,整日无所事事,又极少有人像我这般会给自己找乐子,才会出什么巫蛊啊,香丸啊,争宠啊等诸多是非。若都像我这番,六宫不早就太平了?
花陌点背,上来就输了,我就带头起哄她出去嚎歌。花陌也不犹豫,没事人似的晃着脑袋就出去了,九原王府出来的人,这点豪爽还是有的。
我正准备着向身边人褒扬几句:看见没,本宫身边的人往后都得这么爽快。结果那头花陌就猫着身子回来了,她摆手示意散开宫人,凑到我耳边:”姓施的那位美人过来了,郡主拿个主意。“
我深刻怀疑是否跟着我时间长了的人也会变得特别怂,以前花陌还嫌我包子,如今这德行..唉!
勾手示意她过来:“放瑶琴的柜子最上层有一罐上好的乌龙茶,你拿出来泡上。”
花陌一听,立马又如同被慕小白附体一样怒视我,我拍她肩:“慕氏特制的。”
我们相视一笑,她立马乐颠颠地去了。至于那罐乌龙,是我两年前掺杂了巴豆等数种名贵药材准备对付墨夷错的,结果那时候他来了我们不是吵架就是打,一场恶战下来他甩手就走,这宝贝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这施茹茹带了两个宫人进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也不像我行礼。倒是花陌,倒好了茶,就像她施了一礼:“见过施美人。”
施茹茹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哪来的狗奴才?给我滚下去!”
她如此大怒,我自是明白其中的原委。花陌一句话就戳了她的痛处:从仅次于皇后、贵妃的夫人到仅优于才人的美人。这落差,一般人都受不了的。不过毁谤皇后,按大梁律法,当斩。
我微微笑看着她:“美人可知见了皇后该行什么礼?”
她微仰下巴,一副跟我较上劲的姿态。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觉得施茹茹讨人嫌归讨人嫌,绝对没多大杀伤力,这女人,蠢到姥姥家,就是没我,她在后宫,也不会有什么造化。
我慢慢起身,周身带了一股杀气向前,没等施茹茹低下那高贵的头颅,我这边一个大嘴巴就甩她一个大趔趄。虽说我一直看不惯恶毒皇后镇压晚辈的行径,不过这等晚辈,我倒真希望她转世遇上一个恶毒无比的皇后。
那两个跟着她的侍婢一下子就吓傻了,跪下求我息怒,说他们家主子是没有恶意的,只有她,捂着脸,瞪着一双大眼看我。
“大梁律法明白写着‘言不敬后,轻者掌嘴,重者抜舌;行不敬后,轻者杖刑,重者刖足。’,并且本宫是可以直接给你定罪的。”我回到方才的位子上坐下,幽幽地看着她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吞了口口水,这才不甘地向我行礼道歉,这大梁律法一旦搬出来,果然好用,谁都知道触犯律法,皇上第一个不容忍。想到这儿,我也愈加奇怪墨夷错为何留下了施茹茹,因为她爹?
我摆出“不计前嫌”的样子:“起来吧,坐下喝茶。”
她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那儿,端起茶来就喝,喝完了还皱着眉。
“上好的乌龙,怎么样?”我看着她,他们柔然人极少碰茶的,所以我吃定这人不懂茶道,又铁定死要面子,品不出一二的。
果然,她佯装品茗的模样:“不错。”
“你来找本宫何事?”虽不知道她因何而来,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扭转了局势,把主动权握在手里了。
她理了理头发,脸上这才恢复了几丝神采:“这不是九贤妃有了身孕,臣妾想着,皇后娘娘虽尊贵,可皇嗣更是重要,所谓子凭母贵。九贤妃身子不便,我来给她求个皇贵妃的封号,如何?”这话一说完,她脸上的神采就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我觉得她蠢,不过这话倒真是戳到我的痛处了。勉强笑笑:“晋封这种事呢,我说了不算,你得去问皇上,实在不行,就去找太妃,这一块我真管不着,美人,爱莫能助啊。有空闲美人多瞧瞧大梁律法,里面记得仔细呢。”
我后来每一句话都带着“美人”二字,从她对面坐着,我都能看清她太阳穴微微的跳动。没聊几句,她就坐不住了,起身告辞,这回倒是记得给我行礼告退了。
我下了命令,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在皇上面前是非,皇上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又问了花陌施茹茹和九贤妃交情如何?结果花陌回了我一句不如和,刚开始施茹茹还时常挑九贤妃的不是,让皇上知道了,差点儿没被拉出去打死..
这个女人,真是蠢得可以。
结果这事儿阿错还是知道了,下午便过来问她来我这里做了什么。我觉得六宫之事,他一个大男人插手终是不妥,更何况我们之间,又恨默契地忌讳提九贤妃,所以含糊了几句,本来也就过去了。
好死不死上午跟着施茹茹来的一个小宫女呼呼跑进来,一边给阿错磕头,一边哭啼说她家主子又吐又泻,情况很不好,要他过去看。阿错不耐烦,说让她滚出去。不想那小宫女一口咬准了说是皇后茶的问题,我是有些小心虚的。
这回可把阿错惹毛了,他一脚就把那个小宫女踢翻在地,气得手都打哆嗦:“放屁!”
说实话我以前跟他吵归吵,可这家伙骂人都带着一股儒雅劲儿,从未用过如此“亲民”的言辞。
估摸也是火气上来了,抄起一旁的木凳就要抡上去。吓得我赶紧拦他,花陌她们也过来拦他。我这个人心肠虽不是大慈大善,可这等出人命的事儿,断然不能同我扯上干系,折寿的!
阿错气得满脸通红,又怕不留神伤了我,扯着嗓子大吼:“回去告诉那个贱人,再敢打皇后的主意,我一定废了她!”
我回头看瘫坐在地上吓傻了的宫女,吼了一嗓子:“滚!快滚!”她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狼狈逃走。
宫人们一个个吓得也不轻,我让她们先退下去。阿错坐在那里好一会儿脸色才缓过来,他拉着我的手道:“乌龟,对不起,贵为天子,却不能免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我..”
我摇头止住他的话:“阿错,你现在同我讲,施茹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