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心下十分高兴的,结果拿到手里那血玉竟被他雕成一只乌龟,虽说那龟雕刻也是用了心的,可到底..他看出我的不悦,在卧榻边坐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下巴压在我的肩窝处:“我雕刻虽不怎么好,可到底寓意是好的,《诗经》云‘之子于归’,多好的寓意。”
我撇嘴:“你少糊弄我,‘之子于归’的‘归’跟‘乌龟’有什么关系?”
他笑,拿着我的手把那小玉龟翻过来,只见那小龟肚皮出刻着“慕妫一世安好无忧”几个字。我看了,心里感动地要命,嘴上却要继续抱怨几句的,目光落在他握着我的手上,便一下子愣住。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佯装没事,却被我抓住。
墨夷错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此时全是大大小小纵横杂乱的刀痕,有的深有的浅。是啊,他一个帝王,哪里会擅长这些活计?我心疼地要命,其实我心里清楚,他已不负我,只是有些事,就像嵌在心里的一个坎儿,自己不肯迈过去,还要时时伤了他。
“阿错..”我转身扑在他怀里。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幽兰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觉得格外心安。
他抚抚我的脑袋:“喜不喜欢?”
我强忍着眼泪拼命点头:“喜欢喜欢,喜欢地要命。”
他笑出声来:“你喜欢就好了,还‘喜欢地要命’,几时这么会说话了?”
我搂着他说不出话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乌龟,答应我一件事。”他低头小声同我说道,“以后凡事不要瞒着我,不要骗我,你要相信我,相信你的夫君,好不好?”
我一通点头:“阿错,你以后别同我吵架,我性情脾气不好,又小心眼,到时候你又要伤心的。”
他说好,说以大梁江山的名义起誓,这辈子不再同我吵架。
“我再给你看样东西。”他揽着我,从袖子中摸了一番,取出一只..乌龟..活的。
对于这种水里的活体,我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蹭地一下子就躲到床角里:“墨夷错!你把它给我拿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这种东西!”
那小龟听得我大吼,吓得整只缩成壳。墨夷错看着我笑得前仰后合:“乌龟,你别害怕,过来过来,它很听话的。”
我才不过去,继续坚守在自己的小角落。他便凑过来,我要转移阵地被他一把抓住,吓得我直打哆嗦:“阿错,你再这样,我可真急了。”
他才不理会,拿着我的手去碰那龟壳,指尖便传来一阵滑溜溜的触感:“我跟你说,这东西可是我的神物。”他眨巴这一双桃花眼看着我,“你不在的时候,许多话我只能同它讲,有一次我把它放走,第二天它自己爬回来,缩在含章殿门口,所以我相信,这是天意,我的乌龟也一定会回来。”
我心里不是那么害怕了:“阿错你看我都回来了,你放了这东西得了。”
他看着我,一本正经道:“不行,我许过愿的,这东西在我身边留多久,你就会留多久。它能活万八千年呢,乌龟。”说着,抛给我一个很是得意的眼神。
我有些不屑:“那你守着这小王八,你们过就行了,别来烦我。”
他扯我入怀:“你这是吃醋了。”
“没有!”
“我都闻到酸味了。”
..
他手里的小乌龟探出一丁点儿脑袋来看我们,像是刺探军情一般,样子很是好笑。我黑着脸盯着它:“把你炖汤给本宫补身子得了!”
它好像能听懂一般,吓得蹭又缩回壳里。
阿错和我都忍不住笑起来,他说:“我得穷到什么地步,才拿这小东西给你补身子。你等着,我去给你把晚膳端过来吃,我做给你的。”
我心下感动:“吩咐人端进来就好了。”
“有你在这里,我看他们都是多余,都打发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他起身,还很小心地把他那“神物”放回了袖子,害我一下子就笑喷了。
怎么说呢?我以前看话本里那些男子喂妻子吃药的桥段都要想象一番的。那得是如何柔情的男人啊,别说是药就是毒药,我也一口闷了。
所以当阿错端着晚膳进来要喂我吃时,我心里简直激动坏了。故作矜持地抿了一口粥,结果才知道难吃的东西就是长成上神的男子喂,也免不了吐出来的冲动!
那粥的味道..这么说吧,药顶多也就是苦,那粥简直就是极致地五味杂陈,此时除了庆幸自己的矜持之外别无其它啊。
“怎么样?”阿错一双桃花眼看着我,我赶紧把要皱起来的眉头舒展了:“挺好。”说完就低头自己拾起了筷子,在心里安慰道:粥不好喝,菜不一定难吃,结果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呛得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
..于是乎,实在难以继续伪装..
阿错终于察觉,拾起筷子自己尝了一口,接着就吐在地上:“太难吃了!”然后挨个尝了一遍,挨个吐了一遍..“乌龟,我以为自己做得会很好吃,所以也没尝。”
唉,帝王的自信哟。
他吐吐舌头:“算了,你只把粥喝了吧。”
“阿..阿错,你不妨再尝一口粥的..”虽说我确实应该一口闷下鼓励他的,但是思量再三,那碗粥我要是再喝下去,估计就活不过今晚了。
他立马察觉到不对,很小心地喝了一口,吐出几个字:“乌龟,真是为难你了..”阿错垂头丧气地把那一盘饭菜放在桌子上,沮丧地回到我身边,幽幽一双眸子黯淡下来。
我忍不住笑:“没关系啦,阿错你别灰心嘛。”
他赖在我身上:“乌龟,我就是想亲自给你做顿好吃的,结果弄成这样。”
“你又不是御膳房,君临天下的帝王不需要这些的。”我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他笑眯眯地抱我入怀:“那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好帝王?”
我贴在他胸口,做思索状:“政事我不清楚,要说其它的,不算。你看你对皇后也不好,史书里有哪个皇上把自己皇后气跑的?还有也不知道以大局为重,从长安跑到肆州,就为了个女人,日后那些推敲史书的人给我扣个红颜祸水的帽子,你说我不是冤死了?”
他笑,下巴抵在我额角上:“说来说去,我若成了昏君,还不都是你的缘故?”
我听了,立马从床上跪起来,,张牙舞爪地一阵比划:“阿错你可别乱说,你做不了一代明君我不怪你,你要做了昏君,可别说我是你的皇后。”
他从床榻一侧斜卧,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你这只乌龟,还挺势力的。”说完伸手捏我的脸。蓦然有了一种久违的亲近感,小时候阿错逮着机会就喜欢捏我的脸,后来长大了反而拘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