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手腕上的绿刺藤扎醒的。
醒来,我还在树桠上,而红衣的小姑娘。早已不知去向。我垂眸,却看见左腕上一圈柔柔的绿刺藤此刻却僵硬着,有些发红短小的刺此时又粗又长又硬,扎入我的皮肤,伤口泌出了血珠。
我心下一沉。
这绿刺藤是一种很常见的藤萝,亦名双生藤,因其一根二藤得名。因为它能直接感应到周遭方圆十里内的杀气并以变硬变粗长的刺做出防御,因而当我与千紫进入狐狸森林时便对危险做出防备。
本来以我的法力之强悍是无需戴这种低等的东西的。但绿刺藤因藤分生但根相连而有一种鲜为人知的功能:感应。藤生分左右,各截取左右藤中各一段环在两人腕上,恃左藤者有难,则恃右藤者手上的右藤也一样会做出反应,因此可以凭此确认对方的平安与否。
然而,现在,千紫不在我身边,我手上的绿刺藤,却做出了防御的反应。
我心尖一寒,转而又安慰自己道:没事,阿紫调皮跑出去玩,也许杀气是在我这边呢。
但是我没有发现危险。
甚至连方圆十里内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千紫!
千紫……
我一跃下树,强迫自己努力冷静下来,细细辨认阿紫离开的方向与路线。
本是轻而易举之事,对心乱如麻的我而言,却竟然难如登天。
就是这个方向!
我眼睛一亮,心中的不安却蠢蠢欲动,我似箭一般窜去,风很大,刮在脸上如刀割,却痛在心里。忽然腕上一阵刺痛,那条环在腕上的绿刺藤竟把刺又增粗几分,扎入我的血肉里,粘连着我的神经,如被蛇牙狠狠磨着
痛,怎么能不痛?!痛在手上,更在心上。
忍,叫我怎么忍?!
寒,透骨彻心的寒!
我张开双臂,施展咒术,释放我体内一尾曾被我征服纳为己用的凤灵,那凤灵尖鸣一声,霸道刺耳,金光大盛竟与疾风竞速。与凤灵并驾,我的速度更是上升了好几倍,身形如鬼魅,一瞬间如烟散过几个山头。
我竟不知狐狸森林会有这样的地方。
巨树参天,树冠全遮住了阳光,整片森林里一片昏黑,不见天日,伸手不见五指。
黑,全是黑,一片只能靠听觉来辩路的黑,如夜一般的黑,似乎隐匿着无限未知危机的黑。
阿紫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忽而想起初入此地时,疾速掠过的一片花丛:那里多开着七色或九色的花,花瓣有些闪亮的星芒,应是些萤火虫,蜂蝶飞舞,多五彩斑斓,炫丽夺目还有几只会言语,小声说悄悄话或是唱歌的鸟雀:“咿呀——啊呀——”
看上去绮丽华美得太反常,太诡异。
通常,妖魔大多披着一张妖媚的皮,毒物大多穿着一件绚丽的外衣
此地,亦如是。
花丛中,我眼眸所掠过之处,种类纷杂得很,但我牢牢地记住了其中一朵——摄魂花。她想万花之中的一位仙子,瓣无定色,或淡蓝,或浅绿,或艳红,或深紫,时时变幻,如梦似幻,如笼轻烟,诱惑着人却又不让人看个完全,还散发着淡淡的‘仙气’令未诸世事或意志不坚者一步步沦陷,走入它制造的幻境中,一步步坠向死亡。
作为众花之皇的我,自然无比了解它的毒性。只是天道容许六界内任何生灵以任何方式存在,只要它愿受天道束缚,限制即可,因此我也未能将那摄魂花一系血脉完全清除,不曾想,竟留下这么大个祸患!
事至如今,我也在不能容忍它的存在了!
我退回花丛,寻到摄魂花,花瓣越发妖媚,我的怒气越重。我狠狠一拂袖,将其连根拔起,变手为爪,隔空狠狠一抓,那株罪恶之花便瞬间被我捏爆,连魂带魄,一起捏爆,化作粉末。
周遭的阳光霎时被乌云驱散,整片天黑下来,彩色的花也多数便会深紫或黑色,诡异的哀嚎声四起,森林阴森的令人胆战心惊,魔,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凶暴,狠戾。
摄魂花灭,摄魂幻境已破,然手腕上的绿刺藤越依旧深深把刺嵌入我的血肉里。千紫的危险,还未解决。
看来,摄魂花只是个障眼法,真正想要阿紫命的,是森林黑暗深处的那个魔头!
我似风一般卷入黑暗里,不回头,更不后退。前后皆是黑暗,我闭上眼,听见风的狂吼你,周遭已不再仅是一棵树,一枝枝张牙舞爪,咆哮呜呼的是凶狠的树妖。我是花皇,世上所有植物之母,不论善恶,不论神魔,皆要受到我皇族血统上散发出的威压的抑制,因而一路无阻。
一路疯狂地冲。
终于到了黑暗的最深处,前方已没有路,一团团大腿粗的树藤枝蔓纠结成堆,一直延伸到看不到尽头。这里一丝阳光都没有,四周黑暗又迷蒙,飘散着紫色的烟。凭我的非凡眼力,也只能勉强看见偶尔掠过一群红眼的吸血蝙蝠或是黑羽的食人鸟。阴冷的风在呜呼,树妖的枝蔓在张牙舞爪,狠戾地冲我叫嚣。
然而,我只是死盯着黑暗最深处最巨型的那棵树,它形如磐山,最细的那条树须,也有我小腿粗。但是,它却并无与其他普通树妖一样躁动,反而静得很。
狼牙般的绿刺藤,又往手腕里扎入一分。
我右手一抖,召唤出我的阴极剑,剑锋直指那可最大最静的树:“将那个女孩就交出来!”
我不知千紫在哪,但直觉告诉我,千紫,就在此树妖的手中。而且,这树妖,有着恐怖的力量,胜过那些在一旁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小数要不知多少倍。
但是,他不懂。
“将那女孩交出来!”我咬牙道。管它有多厉害,再厉害不也只是个树妖!但是千紫不能等。多等一分危险也许就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