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不管以前,不管以后,即使她以前是魔族死敌,或许她以后会成为我最不想见的人,但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要的是现在,若我现在救不了她,我才会后悔。
没走两步,便听见酒杯搁在案上的清脆声音,他迷人的磁性嗓音在我身后冷冷响起:
“呵呵,既如此,本君忽然改变主意了呢。”染妖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别忘了,你是未来的魔妃,是魔族即将上任的族母,你要与魔族所有的人为敌。你,也没有选择。”
闻此言,我步伐一顿,身子一僵。
魔妃……
五年前那个莽撞而明智,无本而荒唐的约定,此刻深深盘旋于我的心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恍若昨日台上新尘,还湿了晨露。
——记住了,本君也不是什么善人。本君会替你灭了花皇,但五年以后,你必须做本君的妃。若你乖乖听话,本君不会亏待你,本君会让你成为世人最尊贵幸福的女人,但若你敢违约……你知道后果。
他温和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又响起,却令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若你心软下来,那么,我来替你。”
方才被我用剑指着逼他答应救人,他不得不应允,那么现在呢?果然,这才是他想说的话吧。
说什么替我下手,都是借口吧。他其实还是放不下对九尾的仇恨,即便或许不是他下的手,他也不会去救千紫。
他有考虑过我吗?他有因我的感受而顾虑过吗?!
五年形影不离的相伴相随,我在他心里,竟然还比不上一场流转千年的恨?
呵,可笑,又何其可悲。
我以为我临行前为他跳的最后一支舞,他流露出来的是情,是记挂,是放在心上,现在我终于可悲的发现,我错了。他流露出来的,不过是欲,是占有,是对精致玩物的凌虐!
他就是一只艳绝天下的冷血动物!无情无爱,喜怒无常,时冷时热,猜不透摸不准,把旁人当做玩物戏耍!
既如此,我求他,逼他又有何用?!
我头也不回,踏入浓浓的夜色中,身后传来婉转缠绵的哀婉琴音,动听而冰冷,可笑。
染妖言明,毒非他所下,人,亦非他所害。
我信他,因为我知道他的骄傲,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对我撒谎。
也有些自欺欺人,我心中真正想的,是他会顾虑我与他的情分,但这个理由,连我自己也不敢面对,不敢相信。
因为好荒唐。
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会不会,其实这只是一场误会,千紫是不小心踩空自己摔入水中,然后那池塘的水里,又恰巧生有疟虫?
不,不会的。
千紫重伤在身,不会自己调皮跑出房间,更不会无端路过水塘,她一向惧黑,一定是有人陪在她身边引她出去的。
千紫虽然单纯,却并不愚笨,能够引她出去,并在她毫无防备时下手的,一定是她熟悉的人。
不是我,那么是……
染妖?
我摁了摁发热的太阳穴,有些烦躁。那个火红色的身影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闭上眼,总能见到他一身火红,艳如牡丹,却清冷孤傲,高贵如帝王,眼神含寒冰。
那个高贵骄傲,妖娆冷漠的男子。
我真不愿把这般低劣下作的害人手段与他联系在一起,仿佛如果这么做,就是侮辱了他。
唉,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去救千紫吧。
想起床上那个面容憔悴,饱受折磨的女孩,我心疼不已,到底是哪个恶魔!如此狠心,竟要对这样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下毒手!
不论她前世如何,不论她在狐宫里身份地位如何,她,抛却这一切,不过也就是个法力低微,但活泼乐观,单纯可爱的小丫头而已!他没有利用过她的身世身份去做什么错事,更没有去害过人,无争无抢,无贵贱之分,无害人之念,善良得像个天使。
可她为何要受到别人的迫害?!
难道……是因为我?
我做了那么多恶事,今天终于有报应了吗?
可是,凭什么报应在她身上?!她何其无辜,若要报应,有本事就冲我来啊!
唉……
我抬头,望向天空,一片黑色中,一轮明月散发着苍白的光,清冷寒凉,有种孤寂的美。
一阵脚步声。
我看见一个柔美的姑娘朝我缓缓行来,她穿着华美的绿群裳,梳着华丽的发髻,扑了不少脂粉脚下步步生莲,脸上浅笑嫣然,目光直直锁定了我,向我行来。
我皱起眉,她身上的脂粉味当真不淡,令我远远便生厌,这令我想起千紫,千紫很美,他从来不施粉黛,却比眼前这庸脂俗粉不是美上多少倍。而且她身上总有种阳光的味道,淡淡的,很香,很暖。
这女子看见我,一开始微愣,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光芒在夜色中隐藏得很好,但,又怎能逃过我的眼睛。
嫉妒是应该的,嫉妒我的美貌的人多了去了,但因此而对我下手的人,从来无一例外死无全尸。
希望她有自知之明。
“见过雪颜姑娘。奴家绿萝,我们前一日在练舞场见过的”绿衣女子向我微微行了一礼,笑道。
嫉妒?嫉妒还要装蒜?大半夜不睡觉盛装打扮跑来我面前扮偶遇,明明嫉妒得爪子都在抖,却还一脸温柔善良的微笑?
当我是傻子么。
分明来者不善。
我想她走去,她也向我走来,一步一步格外谨慎生怕走不出优雅的气质,然而这惺惺作态却反出了她低贱的自卑。
在我眼中,所有故作的淑雅不过是墙上的假花,与真正的芬芳艳丽的像话,如何可比?
还不如千紫那般活泼可爱,明媚阳光来的耀眼,像清晨的熹光,或是夜晚的星辰,那是种自信的美,个性的美。
这绿萝,连千紫的千分之一都不及。
唔,真没意思。
她款款停在我面前,正欲开口。
我欣赏着道旁美好洁白的栀子花,默默面无表情的与她擦肩而过,完全把她当成空气。
她僵在了原地,我无法想象她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她脸上伪装得无比美好的面具一定粉碎成渣了。
怒意从我身后传来。
好嘛,恶人总该有些恶人的样子,尤其是像她这种跳梁小丑,直接点不就好了?装这么一副令人作呕的样子给谁看呢?我是个性别很正常的女子,不是男的,不吃她那一套。
来吧,来吧,快动手啊。正巧我今晚心情不好,想见见血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