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明天去奶茶屋把零散日子的工资结了。
下一年就是伯贤的十八岁生日了,我这个笨脑袋怎么才想起来。
可是突然想起那份录取通知书,眼眸蓦地黯淡了起来。
暑假在奶茶店做工时,我报名参加了高丽大学的招生考试,报销了攒了好久的积蓄。
我被录取了,高丽大学法律学院。
突然就没胃口了。
我们曾把年少时的浅浅喜欢当做这辈子最深沉的爱,我们曾把某个人的有关岁月轻轻印在心上,我们,都只是这类人里,最渺小,最微茫的存在。
可是,宁愿只做离你十分遥远的微光,也不愿做远处天空中璀璨的星。
边伯贤,我爱你,只爱你,爱到可以为了你,放弃我自己。
寂静清冷的寒冬夜里,一簇微小的火苗,点燃在院子的中央。
闲暇的周末时光,我屁颠屁颠跑去结了工资之后,溜进了佳真姐的咖啡厅,在寒冷的冬日,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捧着一杯温热的奶茶,看着路边人们行色匆匆。
音响里播出一阵阵舒心的钢琴曲,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欣赏着佳珍姐那忙碌的身影。
“丫头……”
“拉拉,电话,电话……”
佳真姐刚要开口贬损我两句,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贸然打断。
“嘿嘿,我接个电话。”
接听。
“喂,安烁,才放假就想我了?”
一贯作风,和安烁通电话,向来是抬高自己。
“阿暖,我爸爸他——”
她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只一个劲儿的冲着话筒哭,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你在哪?”我穿上大衣往出走。
“家。”
“等我。”
安烁家住在北巷后的小二楼,家里开了一个小点心铺,一直都其乐融融的。伯母喜欢养鱼,家里的鱼缸里有各式各样的鱼。每次我去的时候,都要驻足在鱼缸前好久,把新添的鱼种的名字都报出来之后,伯母就会喜笑颜开,一个劲儿的夸我聪明,之后再阴阳怪气的损安烁一通,她也习以为常了。伯父喜欢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不过每次都会被丁丁(安烁家的一只小狗)给吵醒,之后就会和丁丁拉开一场持久的战役,一人一狗,语言不通,却也乐此不疲。
我从没想过一向吃嘛嘛儿香的安伯父会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赶到安烁家时,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变化,却又好像萧瑟了许多,连门口的大树都不再那么笔直了。
一进屋,汤药味儿扑面袭来,我微微蹙了一下眉,之后便没再做反应。
打开她的房门之前,我设想过无数个情景。
想着她可能窝在被子里,听着某个歌星的CD,之后以“唱入她心里”为由,哭红了眼;
想着她可能捧着一大堆零食,在看肥皂剧,之后以“剧情太感人”为由,哭的涕泪纵横;
想过很多,却从未料想到,是如此平静。
彼时的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坐在阳台的边儿上,发稍随着阵阵寒风被吹起,整个人被阳光包裹着。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安烁。
“来了啊。”
她出声,没回头。
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看见那张哭的扭曲的脸,她懂我,如果我看见那双哭红的眼,一定会忍不住掉下眼泪。
我走过去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
“嗯。”
之后便没答话。
安烁是我为数不多朋友中最真心、最铁的一个,用伯贤的一句话来说,“曾经的我们,黏在一起电锯都锯不开。”
我知道她的所有小毛病,她也知晓我的所有习惯和秘密,我们无话不谈,随便一个话题可以聊到油尽灯枯。
总而言之,沉默下来的安烁,是我所把握不了的。
突然,她开了口。
“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