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魔教何来的麻烦?”
“薛医子,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是魔教的人。”
薛医子在江湖上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他的名气一份来自于他高明的医术,一份来自于他独特的武功,最后一份则来自于他古怪的脾气。他亦邪亦正,江湖人虽然很少有人喜欢他但却也很少又人得罪他。因为指不定哪一天你还得靠他的医术救命。
顾左言带着顾小猫和薛医子相遇是在一个月前,襄阳城外五里的一间歇脚茶店里。
七月的天气酷暑难当,除了赶时间的镖队大部分的旅人都躲在茶棚下喝茶纳凉等着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再行赶路。顾左言带着顾小猫踏进茶棚的时候,茶棚里的位子已经被坐得差不多了,除了茶棚边上靠风口的一张桌子。那里只坐了一个古怪的中年文士,正闭目养神。说他古怪是因为在这七月份的天气居然还穿着一身白衣长袍,一张脸上更是苍白得吓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这种古怪的人往往也是麻烦的象征,很多时候你总想躲着麻烦可麻烦却偏偏找上了你。薛医子突然睁眼开口说道“这位兄台不如坐过来说话。”他的声音虽然嘶哑难听但提出的却是善意的建议。别人对你友善的时候,你总是很难拒绝,这和伸手不打笑脸人是同样一个道理。等顾左言和顾小猫坐下,薛医子的苍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些许红晕,这当然不会是害羞的情绪,他那血红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渴望与疯狂。“兄台你右手的伤势想来已经无法执剑了吧,一个剑客右手剑改左手剑一定不容易吧!在下乃是妙手郎中薛医子,我能帮你把这右手的伤势治好!但你得把你身边的女孩给我!”话说到这里,薛医子的脸上已经只剩下被欲望所控制的狰狞。顾左言感到右手被轻轻握紧,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薛医子的要求已经太过无理。顾左言冷冷的回绝道“不用。”
薛医子也就在此时突然出手,他的袖袍一抖就看见几点寒星冲着顾左言面门打去。正是一早就起了谈不拢就出手杀人强抢的心思。一张四方的桌子,薛医子和顾左言对坐两边,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然攻击如此隐蔽的暗器,薛医子本来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但那一抹剑光斩碎了他的银针斩碎了他的自信也斩碎了他的喉咙。如此的距离如此快的剑,薛医子无处可躲,无力可躲,他只能握着喉咙带着惊诧痛苦的死去。鲜血从薛医子的喉咙喷出洒过顾左言的剑洒在顾左言的脸上。那宛如死神一般的一剑已经耗费了顾左言的精力,那一瞬间精神与身体的爆发已经让他疲惫到无法躲开迎面而来的鲜血。顾小猫从怀里掏出手帕温柔小心的替顾左言擦拭着他脸上湿热猩红的鲜血。
四年里顾小猫陪顾左言度过了很多生死,他是她的师傅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只有他会为她杀人。
顾左言当然不知道薛医子是魔教的人,但他魔教的身份也绝挡不住当时的那一剑。因为他左手剑的功力已经超过了他当年的右手剑。现在知道了薛医子的身份,顾左言也只能在心里苦叹薛医子果真是个很麻烦的人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就算我惹上了魔教,我又何必进一步招惹他们,给自己再找一个更大的麻烦?”
林翰只是看着顾小猫笑了笑,顾左言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得保证顾小猫的安全,魔教虽然式微多年但百足之虫,虽死不僵,顾左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顾小猫的安全。
顾左言问林翰“你能保证她的安全?”
林翰自豪的回他“我想我的朋友比你多。”
这是句大实话,林翰在江湖上确实拥有很多有权有势的朋友。
顾左言看向一旁安静的顾小猫沉默了很久才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这个结果在林翰的意料中,他的性格注定了他总能找到最关键的一点,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一手厉害的折梅手,才会有花开堪折的名号。
“七月七,望梅峰上见。”
七月七的夜,花好月圆。
望梅峰已经不再是望梅峰,仅仅只是一年光景,这里却没有了梅树只有翠绿的柏树梧桐以及一间富贵奢华的庄园。百年红木的大门敞开能看见庄园内的一片灯花通明,大门上的牌匾上是用鎏金烫的四个大字“快意山庄”,门前摆放的是两只雕琢精美气势凌人的石狮,门的两边则是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青色围墙。快意山庄是一个从来没有人听过的庄园,和这所庄园一样神秘的是它的主人。大厅里坐着的大都是江湖老手但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庄园的主人,就像这座庄园突然出现一样,庄园的主人也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宽眉凤眼留着两撇八子胡面容坚毅成熟,他的身材挺拔穿着一锦衣华服眉宇间透着高位者的那份贵气与淡然。大厅里没有人听过谢添极这个名字,但听过后就注定他们很难再忘记,富丽奢华的庄园,神秘的庄主,没有人能不记住这一切。
顾左言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并没有发现林翰的身影。原本是林翰叫他在今天到望梅峰上的,但他带着顾小猫一大早上了望梅峰就只看见了快意山庄。快意山庄的仆人把顾左言迎进庄只告诉他林翰已经在庄中晚上庄主会宴请宾客后就不再说一句话,顾左言只好在房里等到了晚上,可是现在庄主已经出现宴会已经开始但顾左言仍未见到林翰。顾左言本来打算等谢添极说完致辞再向他提问林翰的下落的,但一个冰冷的声音却抢先打断了谢添极的话。
“我们来这可不是吃饭的,我们等了一天!东西呢!”
说话的这人坐在大厅的东南角,是大厅里顾左言唯一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名叫宋麟,曾经是少林的俗家弟子练就了一身上乘的横练功夫在江湖上有着铁金刚的称呼,离了少林后宋麟更是入了黑道现在已经是七省绿林的总把子。而顾左言之所以会认识他,便是在城门见过他的通缉肖像。
谢添极当然清楚宋麟的身份武功,但面对他的质问谢添极只是淡淡的笑道“宋兄别急,且尝过我家大厨手艺我们再谈,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又有什么比美食更重要呢?”谢添极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冷漠与蔑视,他的这番话就像是年长的长辈劝诫不知事的孩童。宋麟铁金刚的名头并不是能镇住大厅里所有人的,所以已经有人肆无忌惮的开始大笑。宋麟的脸就像他的外号一样变成了铁青色。一个成名多年有权势威望的人,总是很难忍受哪怕一丁点的侮辱轻视。宋麟踏碎石板撞碎桌椅在漫天飞扬的石粒与木屑中向谢添极撞去。宋麟的横练功夫已经让他可以抛弃繁琐的招式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方式去取胜。宋麟这一撞就算是头牛也会毙命当场更何况是个人。但面对宋麟强横的冲撞,谢添极只是从容的向后退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刚好避开了宋麟洒出的鲜血。出手的剑客收剑默默的看遍大厅中的每个人,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杀气与敌意。
谢添极拍了拍手,便看见从四面走来几位仆役,动作麻利的处理了尸体清洗了血迹,而至始至终谢添极都未曾看过宋麟的尸体,好像对他来讲那只不过是蝼蚁般的东西。
“阁下是在杀鸡儆猴么?”这次说话的人并不是中原人而是位,着一袭白纱身材曼妙面容娇好带着股异域风情的波斯女人。这个女人是谁顾左言并不清楚但从谢添极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来头至少大过了已经死了的七省绿林总把子铁金刚宋麟。因为这次谢添极的笑竟然是带着真诚的。
“玉姑娘说笑了,是这厮不自量力在我家里动手才取得如此下场,一切都不过他咎由自取罢了。”
波斯女子笑了笑说道“但小女子从波斯远到而来所为的可也不是这一顿晚饭,谢公子不妨先把东西拿出来再吃饭也不迟。”
东西又是东西,顾左言虽然不清楚他们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但能猜到那样东西必定很重要。不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引来这么多江湖好手,怎么能让七省绿林的总把子送了性命。林翰叫自己来望梅峰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东西?顾左言不清楚,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等,等林翰出现或者那东西出现。
同样意思的话语,宋麟得到的回答是不屑,波斯女子得到的回答则是谢添极的苦笑。一个男人实在很难拒绝一个漂亮女人的要求,所以他只能苦笑着吩咐身后的那名剑客去拿东西。
趁着这个机会,顾左言向谢添极问起了林翰的下落。
“谢公子,不知道花开堪折林翰可在你府上?”
“你要找他?只怕他现在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见,他正与依柳山庄庄主柳然、逍遥商宋元在后山祭奠他们的师妹梅小冷。顾大侠怕是不方便去找他。”
对于这个神秘的庄主知道自己的姓名身份,顾左言并不太奇怪,因为这样的人与他不一样,他们总能知道很多他们所想知道的事情。不等顾左言再问点什么,就听见有人大笑道:“这大胡子也是大侠?正道之人果然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这个面生横肉一脸凶煞相的人正是魔教右护法血悲手施丰。回答施丰的是谢添极,他好像一直都那么从容淡然“杀了魔教薛医子的人当然是正道大侠了。”这话说得极妙,从他淡然的语气里你很难听出是在挖苦正教还是反讽魔教。但也就因为这样施丰才没有继续找茬,顾左言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
在说话的这点时间里,剑客已经取到东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