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天空中,有数片雪花孤独地飘落,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降雪的开端还是结尾,直至坠落到某一个高度,下方的景色才缓缓掀开了帷幕,只见雾气弥漫的冰雪旷原上,骤然显露一条黑色的细线。
行走于这片苍茫大地上的,是一只押送死刑囚犯的队伍,每一个死囚脸上都是冷漠绝望的表情,而在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中,仅是身着粗布囚衣、脚穿草鞋的他们,不时会有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们这群猪猡,别偷懒,还不快走!”
每当有死囚倒地,就会有骑马的押送士卒赶来,当头便是一鞭子打去,一般受了鞭挞的死囚会挣扎着爬起,然而也有一些人眸中永远地失去了光彩,任凭骑士鞭挞也不再有所反应。
骑士并不会去处理死于雪地的囚犯,甚至尸体都不会引起其余囚犯的注目,只是默默地被遗弃在那,渐渐冻得僵硬,直至遇到某一群途径的雪狼,或者某一只飞扑而下的秃鹫,成为它们果腹的食物。
就在这群死刑囚犯中,有一个被冻得面色发紫的青年,虽然他行进的动作也很迟缓,但眼神却极为犀利,双眼不时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企图从迷雾中寻找能够逃跑的特殊地理环境,可前方城池的轮廓都已经在迷雾中显现了,他还是没能找到绝佳的机会。
“起来!”
就在徐灿观察着四周时,他未曾注意身前有个少年摔倒了,等到一侧有骑士的吼声传来,他才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去,只见骑士手中的皮鞭飞速甩来,打向跌倒少年的肩膀。
“垃圾,给老子起来!”
“烧饼!”
徐灿下意识便伸手挡了过去,本以为手臂该有火辣辣的疼痛,可鞭子抽打在他冻得僵硬的胳膊上,却跟被砸了一棍子一般。
“谁允许你挡了,想逞英雄?”
骑士居高临下地瞪着徐灿,抬手又是一鞭抽在他的背上,而他知道强行争辩只会引起更大的反弹,便默默地搀扶起跌倒的烧饼,忍着痛继续朝前走。
“有人逃跑啦!”
骑士本还想再抽个几下,以此教训这稍显桀骜的囚犯,可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似乎是有死囚逃离了队伍,他便立马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后,才驭马策鞭向着声源处赶去。
“烧饼,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脚冻僵了?”徐灿有些急切地问道。
“不是。”烧饼摇了摇头,似乎面色比徐灿正常多了,“徐徐徐,我好饿!”
徐灿摸着烧饼暖暖的小手,心中顿时有些惊讶,只是嘴巴上依旧训斥道:“看你以后还敢跟着我出来乱跑不?”
似乎直到这个境遇,徐灿心中还有逃生的希望,只是他知道这希望很渺茫,毕竟一路上那么多企图逃跑的人都惨死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努力假装出不放弃的模样,因为如果连他都绝望了,那么烧饼也会坚持不下去。
“那就是猩红城,如果死刑囚犯想要逃跑,那么只能抓住进城前的最后一丝机会了。”
在身旁另一个囚犯的提醒下,徐灿朝着前方愈发明显的城池轮廓瞧了一眼,不过他显然还是更关心那个逃跑的死囚,随即便挪开了目光,朝着四周迅速地扫了一眼。
很快,在骚动的根源处,徐灿望见有一个被捆缚着双手的死刑囚犯,正拼命地朝着附近的一处山谷跑去,可问题是那里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无法逃离骑士们的视线。
有一名骑士本想驭马追赶,但刚拉动了缰绳,便被一人拦了下来,而此人正是队伍的押送官,只见他慢悠悠地从背上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羽箭,搭箭却不拉弓,就这么盯着远处的囚犯在空旷的雪原狂奔。
终于,某一个时刻,囚犯的气力开始耗尽,脚步也变得愈发缓慢,而押送官便骤然抬起了胳膊,并将弓弦拉满,稍稍感应了下空中微弱的气流,他又将箭头挪动了分毫,随后果断地松开弓弦,利箭带着一抹银光转瞬即逝。
过了好几秒,那名囚犯忽然一个踉跄,往前跌倒在了雪地中,而徐灿能清晰地瞧见囚犯背上插了一根箭杆,并且直入后心,可此人仍旧没有放弃,还在抠着雪地匍匐前行,鲜血在地上染出了一道刺眼的痕迹。
只是押送官再度搭箭拉弓,数息之后,徐灿便望见那囚犯的背上再添了一支羽箭,而这一次他略微地挣扎了下,然后便没了动静。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没有一个骑士驭马去查探那个囚犯的死活,似乎是对押送官的箭法极为信任,并且立即忘却了此事,抽打着那些迟缓的囚犯,驱赶他们继续前行。
待骑士们押送着死刑囚犯们再行了片刻,一座雄伟的灰白色城池便清晰地展露在前方,高耸的瞭望塔,飞扬的血色大旗,还有城中圣山修筑的恢宏宫殿,都在表明这便是冰域的王城——猩红城!
“陈戏子!老子如果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在徐灿凝视着猩红城时,有一片晶莹的六棱雪花缓缓飘落,堆在了他的眉梢上,遇到喘息的白气,便瞬息融化成了一颗晶莹的水珠,并为他带来一抹异样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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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清晨,奇怪事务所。
徐灿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里第四号大街出动了无数机器人,打着灯光追赶玩命奔逃的他,而最可气的是,戏子开了一辆摩托车,载着烧饼在一旁悠闲地嘲笑他。
就在此刻,天上忽然响起了闷雷,随即便有瓢泼大雨落下,瞬间那些机器人都冒着火花坠毁了,徐灿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发觉淋在脸上的雨水居然是热的,并且有一股……尿骚味!
“我是在做梦,那这水……”
徐灿骤然睁开眼睛,顿时瞧见床铺的另一头,烧饼正蹑手蹑脚地脱着小裤衩,见他起身瞧来后,二人便坐在床上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徐灿看着对方这幅鬼鬼祟祟的姿态,并且能感觉到浑身一股湿漉漉的暖意,他哪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吼道:“烧饼!我要打死你!”
说时迟那时快,瞧见徐灿扑来的烧饼,迅速褪下沉甸甸的裤衩,朝着徐灿甩了过去,然后他便光着屁股掀开了房门,一溜烟似地冲下了楼梯。
“啪!”
潮湿的裤衩从徐灿脸上滑落,他有心想要追赶,但一瞧墙上的钟表,已然发觉快到工作时间了,便气呼呼地捏起地上的裤衩,然后卷了潮湿的席子迈向卫生间。
待徐灿将湿漉漉的衣服换下,并将衣服和席子泡在肥皂水中,然后洗漱一番准备出门时,家里早已没有了烧饼的踪影,估计只有到饭点才能看见他了。
“叮铃铃铃~!”
刚一脚迈出大门的徐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电话铃声,但他仅是愣了一秒,下一瞬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直奔不远处的黄焖鸡快餐店。
数分钟后,废弃的棚屋下,有一条老黄狗瘫坐在阴影中,并伸着舌头竭力想要凉快一些,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便有一个头戴草莓安全帽的青年,开着一辆装有外卖箱的摩托车疾驰而过。
“烧饼,你有种别回来吃饭!”
在摩托车不见了踪影后,从街角的理发店内,忽然探出来一个脑袋,此人正是烧饼,只见他头上满是肥皂泡,看到徐灿开着摩托车离开后,便想要迈出理发店。
“喂,烧饼,你想去哪?”
瞧了一眼跟前彩虹头、戴鼻钉的非主流青年,以及其背后墙上五颜六色的各类鸡窝造型海报,烧饼顿时哭丧着脸走回理发店内,不过趁着非主流青年转身的空档,他又飞快地转身想要逃跑,可还没奔出去几步,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揪了起来。
“嘿嘿嘿,我肚子疼。”半空中的烧饼扭过头,解释道:“你信我!”
“呵呵。”非主流青年低头瞧了眼烧饼光溜溜的屁股,冷笑道:“答应做试验品才收留你的,利用完我就想跑,你真当我尼古拉斯.倾城是好惹的?”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