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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浅暗的月夜(2)

医院里——

庾思思处理好伤口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白衣男子时刻都注意着庾思思的举动,见庾思思离开,他也匆匆跟了出去。

庾思思拂了拂包扎好的伤口,迎着晚风,脚步沉重,心中思绪万千。

白衣男子望着她沉静落寞的背影,心生异样。

自从她走进他的视线里,他便开始好奇她沉寂悲凉的背影,他便匆匆跟上去。接着他看到了她对恃强凌弱的憎恨;看到她掏出匕首时的冷漠;看到她和混混纠缠时青涩的脸上,历经沧桑的眼神。

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匆匆跑上前去,走到她的身旁:“你现在要去哪?我们一起吧!”

不陌生的声音驱使庾思思看去,刚刚那个白衣男子。

朦胧的夜里,庾思思早已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

庾思思没心思和任何人交谈,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证据我已经交给警察了!”

言下之意,让他没什么事走人。

庾思思大步流星地走了起来,想要甩他。

天色已晚,他看出来得她心情沉重,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坚持不懈地跟了上去:“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庾思思站住了脚,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半夜的,我和你在一起就安全了?”

他看着她乌色少有神色的眼睛,心里像是漏了一拍,空荡荡的。

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她,她又怎么会毫无戒备的和他走在一起。

庾思思快步走了起来,今天何止格外的糟糕。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他再一次开口和她搭讪。他想,如果她再一次拒绝,他应该会一言不发的跟着她,把她送到家。

庾思思再次站住了脚。

回家!她!庾思思!还有家吗?

庾思思的心情十分压抑,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她更需要的是忘我的疯一次,让她平静下来:“陪我去喝几口。”

她的回答令他出乎意料。

“啊?我……”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庾思思也没管那么多,拉着他就走。让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马路边,灯光下,她牵着他的手,他看着她清纯的侧脸,他心里犹如江水,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几番涟漪……

木质古风味十足的酒馆里——

庾思思和白衣男子迎面而坐。

他看着眼前的她,坐立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他本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等她回答之后,他再淡雅彬致的对她说道:“你好!我叫姜泽。”

可当他撞上她如墨般乌色的眼睛时,他躁动的内心沉淀下去,像着了魔一般陷进了她的眸子里。

“您点的白酒!”服务员将一箱白酒摆在了桌子上。

庾思思礼貌点头:“谢谢。”

“这么多?你身体受得了吗?”姜泽惊叹,多增了一些心疼。

他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她一个女孩子会这么猛。

庾思思有条不紊地将酒一瓶一瓶的放在桌子上。

“少废话!你得陪我喝。”庾思思语气强硬霸道。

姜泽虽点头答应,但也没喝多少,多数都是在拦着庾思思喝酒:“你手上伤口还没好呢!少喝点。”

庾思思不理会姜泽的好意,只一股劲一瓶一瓶地猛灌,她的脸色不一会就变得潮红。

因为庾思思觉得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别喝了。”姜泽则是夺过庾思思手中的一瓶又一瓶,心里涟漪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酒意愈浓,庾思思就越清醒。

她讨厌那些丑陋的回忆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脑袋里。她也讨厌她自己为什么会活得这么不如意。

庾思思痛恨她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委曲求全的活着,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恨自己为什么狠不下心一刀杀了庾绍。

姜泽注意到庾思思心情变化,小心翼翼地拿过庾思思手中松下来的酒瓶。

庾思思越是乱想,心情越临近崩溃。“……”她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头愈发疼痛。

她的那片阴暗的记忆永远是她的噩梦,她注定永远都逃不开、忘不掉。

只能一次一次的深陷,醒了,又会继续。

姜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因为她的愁苦而疼痛,一开始这种感觉还只是浅浅淡淡……直到后来他才知道……

姜泽见庾思思愈渐沉闷低迷,他心里也不太好受。他试探性的问她:“你还好吧?”

庾思思被突如其来的问候猛烈地刺痛,一阵酸涩涌上鼻尖,一条晶莹剔透的暖流划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庾思思活了这么久,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简单的问候了。

姜泽被庾思思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心里就像是被揪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安慰她,可不知道开口的第一句话还说什么。

庾思思的原本冷漠、空洞无物的眼睛里,浸满了忧伤。

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所谓的“家人”对她而言,哪一次不是伤害。

“好?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她嘲讽冷笑。

但凡认识庾思思的人,都说她温婉有礼、十全十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都摘不掉脸上的面具。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笑的多开心,心里就会有多苦涩。

她活得疲惫不堪,一心只想报复,报复一切!

庾思思五岁的那个夜晚,是永远都洗不掉的噩梦,她想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姜泽眼看着她白皙泛红的脸上那一道道晶莹的泪珠。它就像寒冬里的冰刺一样一次又一次磨挲过他的心。冰冷尖锐过后他又被烧得灼热疼痛。

他鬼使神差般的坐到她的身旁,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将她拥入怀中。

此刻她的温度在他的手心里。

低声哭泣的声音就像一道闪电打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痛不痒,可却能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一直在抽搐着。

他就像护着一株娇弱的花朵,他怕一不小心折伤了她。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动作柔和。

他的指尖透过清凉,他看着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他想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虽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

庾思思到最后越哭越小声,直到太累了,熟睡了过去。

姜泽轻手轻脚地扶起她,弯下身子将她往后背一送。

他以一手固定住她不让她从自己的背上掉下来,一手拿着她的手机的姿势打开庾思思的通讯录。

他愣了愣,她的手机通讯录里除了唯一一个电话号码其余的地方一片白花花。

他点了“陈雅月”拨了过去。

“嘟嘟嘟…………”

“喂!庾思思,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明亮的女声。

庾思思!原来她叫庾思思。

这原本是他想问她的问题。

这个空缺恰好被这一通电话填补上了。

“喂……你好!我是庾思思的……朋友,她喝多了!手机里只有你的联系方式……”

姜泽交代清楚事由。

“她喝酒了!”从陈雅月嘴里多的更多是惊叹。紧接着的是担心:“她没事吧?”

“她已经睡着了。”他向身后探了探头。从她朋友的反应中不难听出来,她从前从不喝酒。

“她在哪?我马上过来!”陈雅月焦急地问道。

姜泽看了看四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灯火阑珊。

“东路长街——”

…………

铜黄色的灯光下,阑珊侧影。

两个交错的身影。

他背着她,周边恬静美好,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庾思思!你好!我叫姜泽,很高兴认识你。”他站住脚跟和背上熟睡的庾思思说道。

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容。

庾思思醉得不省人事,模糊之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闷声:“嗯……”

她在他的身上蹭了蹭,环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听到她的回应,他仿佛是捡到什么奇珍异宝似的,笑容满面。

“庾思思……”姜泽又忍不住轻声喊道。

“嗯……”

庾思思缩了缩脑袋,重重的呼吸和滚烫的嘴唇一同打在了他的后颈上。

一切没有预兆,让人猝不及防。

此刻时间如同静止——

她的嘴唇就像一波电流落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温度。那酥麻的湿度惊蛰了他的心脏、呼吸和生命,使他陷入其中沉沦迂回。

暖风拂面,雾色朦胧的灯光照在地面上,如同一束绚丽多彩的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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